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到樓下幫忙做早餐，在門上貼著一張她寫的紙條，是海唯那種認認真真寫出來的整齊的字體，“相離莫相忘，且行且珍惜。”

看著她一筆一畫寫出來的字，眼淚終于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告別了賣拉面的小夫妻，今天海唯安排的是旭川的動物園，號稱是日本最具特色的動物園，里面大多數的場館都是半開放式的。“你走路可要看著不要踩到企鵝寶寶哦”海唯調皮的挎著我的胳膊，仿佛昨天的陰霾已經散去，或者那個無法避免的話題我們都選擇了彼此不提。

“這里的動物有一半以上都是北極圈里面的，之前的我是最喜歡這里的。”

此時的海唯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高中生，在動物園里面高興的歡蹦亂跳的，而我似乎也變的年輕，現在的我們更像是年輕的情侶約會，這種感覺到也還好。

第一站是北極熊館，就像是海洋館一樣，可以隔著巨大的落地窗觀看北極熊在水下的活動，也可以通過小窗戶給它們喂食，甚至還有模仿海豹探出冰面時候的觀察間，可以更近距離的觀察它們。海唯不停的在這個小小的觀察間探頭，縮頭，探頭，縮頭。

北極熊先生都不想理你的嘛。

“那你來試試看”海唯嘟著嘴，把我推到觀察室的臺階上。

外面的玻璃罩并不是特別干凈，視線從一片狹窄的空間探出，忽然間變得開闊起來，陽光正好照射進來，格外刺眼。不知道從冰層浮上來的海豹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忽然一只北極熊向我沖過來，爪子啪的一聲拍在玻璃罩上，把周圍的游客都嚇的后退了幾步。

“看吧，”海唯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著，“你比較好吃的樣子。”

企鵝游行。在路邊的孩子們大叫著跑到一起去看，一些帝王企鵝旁若無人的走在道路的中央，對旁人的尖叫與興奮顯得無比淡定。只是排著隊，安靜的走著。

“呆呆的，和你一樣。”

然后我們去看了海豹隧道，她最喜歡的動物。海豹隧道里面有很多垂直的玻璃管道，那些海豹會從在這些管道里游來游去，每當它們接近海唯，她就會興奮的像孩子一樣大聲笑，似乎這還是第一次看她笑得這么開心。

晚上的時候海唯帶我到旭川的拉面一條街，這里與札幌或者小樽差不多，整整的一條街，大概2、30家小店鋪，賣的都是當地的拉面，而作為旭川的招牌，醬油拉面必然會成為今晚的主菜。

拉面上來的時候是分兩碗，一碗是醬油料汁泡著的面條，另外一碗是分開點的小菜，木耳，叉燒，腌筍等等。一大碗面吃下來，渾身都是暖和的。

一路看著街道的風景，好像總想挖掘點什么，心里忍不住默念，這就是旅行嗎？我真的來了嗎？突然覺得旅行不過如此，一旦成為習慣，或者身邊有了一起旅行的人，那么到達那里的意義，似乎也就剩下風景了吧。

晚上的時候路邊的小店里依然會出售牛奶，有的時候整條街都可以是奶香的味道，海唯說，若是在夏天，牛奶里都會帶著淡淡薰衣草的味道呢。

離開旭川之后我們去哪呢。

“北海道的最后一站，”海唯低下頭，我看到她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稚內市，日本的最北端。”

晚上的時候，我們躺在床上，海唯背對著我，輕輕的問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可能不會和你一起回到中國去的。”

我看著她的肩膀開始微微的顫抖，我伸手想去安慰她的時候，被她把手擋了回來。

“我都懂的。你什么都不用說。”

然后便再也沒有言語，只是輕聲的抽泣聲音。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定居在日本。所以我們，我和她的結局，最后終將歸于陌路，更加的喜愛，就會換回更多的痛苦。想到的時候心口突然疼痛起來，不由得只能大聲的喘氣。她轉向我，哭得更加大聲，一頭扎進我的懷抱里。

告別旭川，我們坐車向東，穿過深川市，一直抵達留萌市。接下來的一天，我們要搭乘一艘捕魚的小船，一直抵達稚內。

船家是海唯一早就定好的，這家人姓深川，大概也與地名有關。與我們一起上路的是深川家的男人，在這里，打漁是男人們從事的行業。而我們也必須和他們保持一致的作息。按海唯的話講，就是體驗生活。

凌晨的留萌市，凜冽的風帶著海水的咸味充斥著鼻子里的每個細胞，呼吸的時候帶著略微的疼痛。整個行程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公里，從第一個凌晨開始，需要航行4天左右。北海道的最北端是很有名的漁場，所以稚內附近會聚集很多的漁船，而深川家也是借著送我們過去的機會去那一帶嘗試一下看看會不會有新的收獲。

此次出發的船上一共有16個人，除了深川家的本家外，還有8個雇傭來的當地漁民，加上我和海唯，還有其他的兩位旅客。以及他們的貓。

揚帆，起錨。

去當一次漁民一直是我的小愿望，記得之前看過電視里面在阿拉斯加捕捉雪蟹的漁船，冒著危險的暴風雨，尋找那些充滿野性的神秘食物，風險和收益成正比的行業，是男人應該去從事的行業。

但深川家的漁船相對來說就平淡的多，基本還都沒有開出外海，一路上只是在近海象征性的下籠子捕魚，雖然收獲不會有很多，不過原味的海鮮吃起來還是很好。“他們的生活已經從捕魚變為了經營旅游業。”海唯和我說道，“已經好了很多。”

打上來的基本都是近海的魚類，以及海膽。海膽算是北部北海道的特產，多以生吃為主，味道香甜，沒有腥味，或擠一些檸檬汁，然后便可以大快朵頤。或是飛魚或者叫不出名字的魚類，船老大都會親自下廚，制作新鮮的魚肉給我們吃，所謂新鮮，就是生吃，日本的特殊癖好之一，活魚去掉腸肚，魚片切好，撒了鹽之后便可以站著醬油和芥末來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