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冉讓她把事情給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其實她也算聽話，除了她內心的那些獨白，她面對汪仲俞時那種表情上的不自控，她什么都給說了。連兩人的對話完全都是照搬的，根本沒有絲毫的隱瞞。當然，這就更包括事情的前因后果了。總之完全就是沒有隱瞞，事無巨細。

其實和老冉確實也沒什么可隱瞞的--別說他們是相依為命的父女了。老冉還和其他父親不同的是，她在他面前完全是透明的。因為她隱瞞點什么事，老冉總能用其他渠道知道。有一次她考試發揮好了得了全省第一，因為老冉在出差特意沒和他說。畢竟她覺得只是偶爾一次全省第一，這可以算作是湊巧啊好命啊，反正是運氣作祟的成分多的多，所以也沒什么好說的。可老冉不行，成績下來也就半個小時就和她打電話了，高興的不得了，說遺傳了他三分智慧就能發揮到這程度，要是全部都像他的話那可怎么得了。

第二天老冉就運回來一個三角鋼琴，價格不菲。

他以為她喜歡，其實當爹的不知道，當閨女的只是偶爾彈彈，為的就是更偶爾的在同學面前可以顯擺顯擺，更真實的想法是做夢都想把家里的鋼琴給砸掉。

“爸，我向天發誓，我和他可沒什么，我本來就拿他當一普通朋友，真的。”冉新月舉著手高過頭頂，微皺著眉頭，緊抿著唇做篤定狀，“我可真是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我就覺得他人本來還挺好的。誰知道……誰知道他……怎么就突然這樣了。”

她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雖然沒什么，但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心虛，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而老冉表情沉靜，像是陷入了怎樣的情緒中，半晌都沒有說話。這很不像是平日里的他，平日里的老冉幾乎是個智多星，這邊她有什么困惑，下一秒他就能給出答案，為她條理清晰的指點迷津。可是大概十分鐘都過去了，老冉還是沒有說話。不僅如此，他收拾起家里的衛生，把她給折騰的亂七八糟的櫥柜里的資料都歸攏到一起，整整齊齊的擺好，又拿起抹布，仔仔細細的將各類家具都擦了一遍，連最隱蔽的邊角都沒有放過。

“爸，”冉新月試著去搭話，“咱們叫家政阿姨吧？”

“不用。”

“可是你今天這么累了，你不是說這幾天公司事情都很多，很……”

“你累你先去歇著。”他扯唇，冉新月看出來他是想給她一個笑，可是最后也只是扯了扯，完全是沒笑出來，“乖，爸爸再干一會兒。”

冉新月只能去了臥室，她突然感到心里很不安，說實話，老冉今天的表現也太反常了，她一直沒睡著，支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老冉顯然是進行了一次陣勢浩大的大掃除，到了夜里三點，外面依稀還有他打掃的聲音。

大概到了三點一刻的樣子，冉新月終于忍不住，開門又走出去，“爸，”她站在老冉面前，猛的抽走他手里的抹布，“您到底是怎么了？”

顯然是老冉也沒料到她會突然走回來，皺了下眉頭，“你怎么出來了？”他又把頭別過去，“不是讓你睡覺的嗎？”

她鼓著嘴，“你這樣我睡不著。”

“等會就好了，”老冉又躬身，用手仔仔細細的摳著落在茶幾縫里的瓜子皮兒，“我干完這些也睡覺。”

只聽“啪”的一聲。

寂靜的深夜里，這一聲顯得尤為刺耳，仿佛有驚雷在空中猝然爆裂。老冉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女兒，只見冉新月瞪著眼，這下嘴癟了起來，仿佛十分委屈的樣子，“爸爸！我到底有什么做錯了你說啊？”她一下一下揉著自己的手，“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老冉視線一點點下移，剛才那“啪”的一聲響顯然是拍的太重，為了怕打擾她睡覺，他只開了一個壁燈，可燈光這樣昏暗，都能看到她的手已經發紅了。“月亮，”他看著她，“你是從哪兒學到的拍案而起這個毛病的？”

“我……”

“動不動就拍桌子，”他瞪了她一眼，這邊卻拉著她的手，讓她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隨之他起身，瞥了她一眼，“跟誰學的這個毛病？”

“我……爸你干嗎？”

再回來的時候，老冉手里多了個冰塊。還沒等冉新月反應過來，他便把冰塊放到她手心，被這么突然一冰，冉新月“嘶”的一聲叫，下意識想要縮回手。而老冉又把她的手給抓回來，“又不是別人拍還這么用力。他沒教你要控制好力度？”

手上的刺激太大了，冉新月一下沒反應過來，“誰？”

“汪仲俞啊。”

她又呆了兩秒，這下反應過來了，“蹭”的起身，“不是他教我！”

老冉慢吞吞的說，“我和你媽可都沒這個毛病。”

“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和他真沒什么關系！”冉新月著急起來，“爸，不帶這個樣兒的啊。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想我要是真和他有什么關系的話我還會這么乖乖的告訴你？明明我們就沒……”

“你們要是真有什么，”老冉淡淡的挑眉，“就不打算告訴我？”

“當然……不是”冉新月這才覺得不對，“有什么也告訴你……可是你要相信我，”她情緒又憤慨起來，“真的和他沒什么啊。”

“我當然相信你。”老冉頓了頓，“你不敢。”

“……”

“那個冰塊不是讓你捂熱的，你把它放在你掌心揉一揉，太冷了就隔著個手帕。”老冉指了指桌上的手帕，“月亮。”他抿了抿唇，“不過你能很坦然的告訴我，我很高興。”

冉新月斜眼看他，“你這一晚上可不像是個高興的樣子。”

“我……大概……好吧，”他笑了笑，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后還是說了出來，“月亮，你如果和他真的有什么，那也沒關系。”

冉新月呆住了。

“如果你真喜歡他，他又對你好，”目不轉睛的正視著她的眼睛，老冉唇邊的笑容一點點斂住，“爸爸支持你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