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地上滿是倒影的碎片。
“顧澤宇,感覺好點了嗎?”陳葉一放學便趕了過來,滿臉掛著擔憂的神色。
顧澤宇看到陳葉有些吃驚,他低著頭,兩只手不自覺地交織在一起。很小聲地說了聲:“好多了,謝謝。”
“這還得多虧鄭錦,是他把你背回來的,我們本來想帶你去醫務室。可醫務室的老師今天剛好請假了,就把你送醫院來了。”
“顧澤宇……那個,我想跟你說句對不起。”陳葉頓了頓,似乎醞釀了許久。
“我那天情緒不是很好,讓你有點難堪。”她不太敢直視顧澤宇,睫毛低垂,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葉,其實那天我也有錯,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顧澤宇聞言急忙回道。
他做了許久的心理斗爭,還是沒有問出周洛湛所叮囑的問題。
他怕兩個人會因此連朋友都做不成,殊不知陳葉也是這樣的想法。
于是,兩人各懷心事,竟不約而同將那一份情感藏了起來,引起矛盾的根源皆只字不提。
其實四年前,顧澤宇是一個極自信驕傲的少年。
但世事難料,家庭的劇變讓少年收起了畢露鋒芒,就像一個光滑的氣球,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扎破。
……
“你是不是腦子不太行?考成這樣?”剛上初一的顧澤宇手中拿著一張不及格的數學卷子,眼眶通紅,在一聲聲謾罵中,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跟你說話呢!哭什么哭!”眼前語氣極為嚴肅,滿口臟話的男人正是顧澤宇的爸爸——顧礫。
近幾年來,顧礫不知何時起迷上了賭博,常常輸得一塌糊涂,一輸錢就喝酒,一醉酒就打人。
安悅的手上,腿上時有淤青,就連十來歲的顧澤宇也難以幸免。
曾經溫柔,和藹的父親如今變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一個美好的家庭瞬間破碎,化為虛無。
安悅實在無法忍受,便跟顧礫提出離婚,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別哭了!”顧礫脾氣愈發暴戾,抬手便甩了顧澤宇一巴掌:“都是你媽把你慣壞了,每天花那么多錢送你去學音樂,有個屁用!那東西能當飯吃嗎?”
“考成這樣,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媽是怎么教你的?要不是因為你,老子早就跟你媽離婚了,拖老子后腿,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那天,安悅不在家里,顧澤宇就像一只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的小船,時刻都在被無盡的深淵吞沒。
也就是從那時起,小小的顧澤宇自尊心碎了滿地。
在孩童最需要樹立自信心,最需要父親的愛與陪伴之時,他卻受到了無窮的謾罵與凌辱。
“廢物”這個詞在他心里扎了根,便難割舍。
后來,安悅跟顧礫離了婚,還獲得了孩子的撫養權。雖然安悅對顧澤宇照顧有佳,給了顧澤宇無限的母愛,但終究缺了點什么。
顧澤宇在初中變得安靜,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起來,都盡自己最大努力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