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幕
近日來,久晴無雨,洛川,南江等多地突發旱災,民不聊生。
此刻,宇文澤晟召集各部大臣在鎏金殿商議賑災事宜。
談及旱災個個有話說,互相推責;說起賑災的人選,一個個的緘默無言,避之如蛇蝎。
這么大一個朝廷,竟找不出一個去賑災的人。
宇文澤晟單手撐著龍案揉著自己漲痛的太陽穴。
“滴、滴”,是水落在地面上的嘀嗒聲,在連針掉落都能聽見的大殿內十分清晰,聲聲入耳。
眾人的視線循著聲音看向門口,是慕若妍。
宇文澤晟在看見慕若研的第一眼就已經起身,在走向她的途中下令道:“都回去吧,此事明日早朝再議。”
“阿妍…”靠近慕若妍才發現她一身都濕透了,宇文澤晟無奈的開口道:“怎么弄成這幅模樣?”
宇文澤晟伸手用衣袖輕柔地擦拭她頭上、臉上的雨水,再次吩咐到:“來人,準備熱水。”
隨后他擁著慕若妍往后殿走,豈料慕若妍掙開他的手臂站到了一旁。
“把阿霖還給我。”慕若妍的語氣很平淡。
阿霖,她兄長的兒子,不是跟著慕天奕去了北夷嗎?
她來找我要阿霖,不會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這事她不可能知道
“阿妍,你剛淋了雨,當心風寒。我們先去泡澡祛寒,好不好?”宇文澤晟的語氣很溫柔,就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孩子。
慕若妍差點就附和答應他,轉念一想到自己此行目的,生生咽下到嘴邊的“好”字。
見字文澤晟向自己靠近,還企圖再一次擁住自己,慕若妍大聲喊到:“你別過來。”
宇文澤晟不明白為什么慕若妍的態度會陡轉,但奶娘和太醫的囑咐他時刻謹記著,輕聲道:“好,我不過去。那你自己去泡澡,好不好!”
這一次他的好言好語沒有換來慕若妍的動搖,反而加深了慕若妍對他的懷疑。
阿霖肯定在他手中,不然他為什么一次又一次轉移話題。
“把阿霖還給我。”她的聲音很大,不知是為了壯勢,還是因為憤怒。
“他真不在我這兒。”宇文澤晟被她一次又一次的索要弄得莫多其妙。
“阿兄和嫂嫂已經~已經被你殺害了,你把阿霖還給我好不好?他還是個孩子,他不該被牽扯進來的。”慕若妍斯聲力竭。
“阿妍,那是你的家人,你的兄長,我又怎么會殺害他呢?”
“那你怎么解釋你之前一次又一次用兄長威脅我的事。明明我已經很聽你的話了,你為什么還要殺他?”
“我不是真的要對他怎么樣。之前都是我一時沖動說的胡話,我是被你嚇到了,害怕你和北野劼去東月,害怕你離開我說的胡話,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永遠陪著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兄長。”
慕若妍很少聽宇文澤晟說這樣的話,她的心有了些許的動搖。“好,就算事情是你說的這樣,那我問你,你有沒有派人去北夷?”
“有。但是我是讓他們去…”宣旨,不是去殺慕天奕的。
知道他派人去過北夷就夠了,至于他編的那些理由,她一點兒都不想聽。
“阿霖是不是在你手上?”慕若妍忙著和他理論,并沒有察覺到腹部輕微的疼痛。
“我沒有派人去殺慕天奕,阿霖又怎么會在我手里呢?阿妍,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這件事不是我做?”宇文澤晟的解釋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好,你把太子冊封禮上的那枚玉佩拿出來,我就相信不是你所為。”
過了一會兒,慕若妍見宇文澤晟欲開口解釋,急忙說到“拿不出來吧。”
說著,慕若妍將藏在衣袖中的玉佩丟給他,“現在你還有什么活可說。”
在看見玉佩的那刻,宇文澤晟就知道她是徹徹底底誤會了,下意識的問到:“怎么在你那么?”
但這在慕若妍看來,就是宇文澤晟心虛了。
“這是在阿兄尸體旁找到的,怎么,沒想到吧。”
這那是誤會,明明是拍板定案。
“阿妍,你就沒想過這玉佩是他人偷的嗎?”
先皇御賜之物,天下人盡皆知,誰會去不,誰又敢去偷。
慕若妍“唰”的一聲,拔出侍衛身側的劍,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將劍抵在了宇文澤晟胸口。
“宇文澤晟,你不要逼我。我再說一次,把阿霖還給我。”慕若研的聲音回蕩在鎏金殿內。
“轟隆~轟隆~”,外面雷聲轟鳴,閃電劃過夜空,狂風卷進屋內,帷幔飛舞,吹動著衣擺,慕若妍執劍的衣袖隨風飄動。
“唰~唰~”,隨著慕若妍手中劍拔出的,還有鎏金殿御林軍腰側的刀劍,刀光劍影紛紛指向慕若妍。
“給朕退下。”宇文澤晟微怒,誰允許他們用劍對她的。
御林軍面面相覷,紋絲不動,生怕皇后傷到他們的皇上分毫,那可是殺頭大罪啊!
但在宇文澤晟的眼神威脅下,他們終是收劍退回了原位。
慕若妍的腹部突然開始劇烈收縮,傳來鉆心刺骨的疼痛,一時間,慕若妍手上沒控住力,劍刺進了宇文澤晟的胸口,頓時,鮮血染紅了他的明黃的龍袍。
宇文澤晟見他們想再一次沖上來擒住慕若妍,急忙命令道:“退下,都給朕退下。”
“哐~”他的話音剛落,隨之,劍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阿妍~”
宇文澤晟見慕若妍皺著小臉,下一秒就朝地面摔去,大跨步上前扶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吩咐道:“傳太醫。”
“孩~孩子。”她說得很艱難,有氣無力。
慕若妍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下體有東西流出,而且腹部的疼痛不似以往的胎動。
隨著慕若妍的聲音,宇文澤晟視線下移至腹部,瞥見她腳踝處的褻褲上,有液體源源不斷的流出,還有血液摻雜其中,沾濕、染紅了她的衣褲。
南蘇小產時的情形在宇文澤晟腦海中閃現,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他的后背。
他再次喊道:“太醫,太醫,讓他快點滾過來。”
宇文澤晟彎下腰,手穿過慕若妍的膝蓋,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往后殿去。
一柱香的時間不到,慕若妍的喊叫聲和眾人的忙亂聲籠罩著整個鎏金殿。
宇文澤晟站在門外,死死盯著門,眼見著一盆又一盒的血水端出,耳邊回響著慕若妍的喊叫聲,心中不斷的質問自己,為什么要惹她動怒。
旭東在他身勞,見他緊鎖的眉頭都快夾死一只蚊子了,出聲說道:“圣上,要不先讓太醫看看您的傷。”
聞言,宇文澤晟輕輕警了一眼胸口的傷,然后繼續死死盯著門,就像是他不聽著,不看著,慕若妍就會有什么意外似的。
慕若妍的喊叫聲,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握著宇文澤晟的脖子,難受得他喘不過氣。
在宇文澤晟瀕著死亡之際,穩婆出來了,雙手沾滿了血。“里面怎么樣了?”
在開門的那刻,宇文澤晟就已經沖到了門口。
穩婆的額頭布滿細汗,氣喘吁吁的說:“現在娘娘已經沒有力了,胎兒出不來,再這樣下去,可能兩個都保不住。”屋內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皇上,您不能進去,這不吉利啊。”
宇文澤晟聽見慕若妍有性命之憂那刻,就抬腳想往里沖,現在穩婆和一眾宮女都站在門口攔著宇文澤晟。
“滾開。”
宇文澤晟渾身散發的戾氣著實嚇人,眾人依言讓開,然開快步跟上。
一進去,宇文澤晟就見慕若毫無生氣的躺在塌上。
自然穩婆也瞧見了,快步上前囑咐到:“娘娘,您別睡啊,來呼氣~~吸氣~~”
宇文澤晟上前跪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阿妍,別睡,你睜眼,你睜眼看看我啊。”
“我只是太累了,沒睡。”慕若妍輕輕答到。
“我知道你很累,你再使點兒勁,我們把孩子生了,你再睡,好不好?”
“好。”說完,慕若妍剛睜開的眼睛又開始緩緩的閉上,穩婆見她如此,急忙道:“娘娘,你別睡,再使使勁兒。孩子再不出來,您和孩子都有危險啊。娘娘,使勁啊……”
慕若妍聽見孩子會有危險,用力強撐著眼皮,還再心里鼓勵自己:“為了孩子,我不能睡。”
宇文澤晟就這樣待在她身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使動,即使自己的手已經失去了血色,他也沒有掙脫,還用另一只手為她拭去額角的汗。
憑著不讓孩子出事的信念,慕若妍又堅持了很久,可孩子僅舊沒有動靜。
眼看慕若妍即將再一次睡過去,宇文澤晟再次說:“阿妍,你不是要找阿霖嗎?你別睡,我派人去幫你尋,好不好?對了,你不是一直說這世道對大將軍不公嗎?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就召告天下,為他平反,好不好?阿妍,你不能睡?”
阿霖……爹爹……
“我不睡,那你說話要~算~數~。”
“嗯,說話算活。”宇文澤晟的眼角噙著淚水。
得到宇文澤晟的保證,慕若妍像是完成了畢生成愿再無留戀,輕輕闔上了雙眼。
“阿妍。”一滴清淚從他眼角落下,打在慕若妍的手上。
這次,沒有倔強的女孩說:“我沒睡。”
“她要出事,我讓你們所有人都給她陪葬。”
慕若妍暈過去后,穩婆給她灌了一碗又一碗的順產湯藥;太醫也一直在給她針炙,盡力維持著她的性命。
后半夜,慕若妍醒了過來
“啊,啊~~”
第二日破曉時分,鎏金殿終于傳出孩童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