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男人有氣無力的坐在天臺上曬著太陽,絲毫沒有一點病人的模樣,若不是左手背上掛著的吊瓶,是個人都覺得這人純屬沒事找事,去哪里不好,非要在醫院待著,關鍵是右手還夾著香煙,時不時的抽上兩口。短短幾日,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當念北希慌里慌張找到他時,透明色的吊瓶早已空掉,鮮紅的血液順著滴管逆流而上,一點點帶走那溫熱的液體。
“許司檸,你瘋了。”
連忙丟掉手里的東西沖上來,一手按住男人的大手,猛的將針頭拔掉。
“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再過來找我嗎?為什么還要來?”
相比于念北希滿臉的擔憂和后怕,許司檸像個無情的木頭,面無表情,即便是她幾乎寸步不離的貼身跟著,男人卻一絲感恩的心都沒有。相反,腦海里全是那日自己對南梔的所作所為。
“我不找你找誰?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
他們是法律上的夫妻,亦有夫妻之實,但卻無感情。這一點,念北希一直在逃避,她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然而這個人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任憑她再怎么努力付出都沒用。
“呵,合法夫妻。你以為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這么多年了,若不是那個項目恰巧是念北川在負責,為了拆散他們,得到南梔,你當真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哪怕是有,也是大學時期的事情了。
“你別想著刺激我,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現在都沒用。照顧你是我心甘情愿,等這陣風頭過去了,你還是你”而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似乎一夜之間,她好像被人打通了仁通二脈,整個人變得通透起來。之所以如今出現在他面前,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最后的離開留下一個完美的結局。
“發生那樣的事情,你以為回得去”
公司破產了,那些個不靠譜的人,拿了錢就跑。將關系撇得一干二凈。一堆爛攤子丟在他手里,即便是知道他身體不適在住院,也絲毫不留情面。
“公司沒了可以再做,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她不怕一無所謂,卻唯獨害怕男人想不開。那種滋味她一個經歷過就好,不想讓許司檸體會。
“說的倒輕松,從頭再來,談何容易。”
他的名聲在商都市恐怕已經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誰還愿意和他合作。
“我可以陪著你東山再起,如果不想在商都,我們可以出國。到歐洲那邊的分支”那里,沒人知道發生過什么,更不會有人問。
“你走吧,這些天辛苦你了。這張卡你拿著,就當作是我對你最后的虧欠。”
男人頹廢的低垂著頭,目光空洞。
“你的東西我不會要。如果休息好了,回病房吧,這里太冷。”
太冷了,冷到連張口呼吸都是痛的。冰冷的空氣侵入四肢抵達心臟,仿佛下一秒就會把人變成雕塑。
知道女人一向固執,自己沒力氣和她再爭執什么,大手撐著座椅站起來,單薄的白色襯衫有些臟亂,寒風襲來,凍的人直打哆嗦。
“你睡吧。我就在旁邊,有事記得喊我”
指著旁邊的陪護病床躺上去,而后閉上眼睛。她,很累。這種抓心撓肺的累,不單單是身體上的,還有心里的煎熬。
聞言,男人也沒再說什么,徑直躺上去。連被子都沒蓋,再冷的天氣都比不上他心里的冷。
半夜,許司檸開始發起高燒,迷迷糊糊的說了好多胡話。念北希忙前忙后,折騰到凌晨三點多鐘方才消停一會兒,可卻不敢閉眼。因為男人需要每隔一小時換次吊瓶,她若是睡著了,誰來喊護士換藥水。
第二天一早,高燒褪去,男人也終于沉沉睡去。輕悄悄的爬上床,掀開被子一角躺進去,身體緊緊貼著男人的,不敢亂動。她,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敢靠近許司檸,換做平時,根本無法近他半步。那毫不掩飾的厭惡和語言攻擊,悉數傳入她的耳膜,每一句每一個字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可那又怎樣,即便如此,她還是沒辦法對他視而不見。將近十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
另一邊,不用再去上班的小人兒終于可以安心的好好一覺睡到自然醒。而念北川因為今天有事,天未亮便早早的出了門,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鐘。懊惱的敲敲自己的腦袋,從床上爬起來,懶洋洋的打著哈欠,伸展著身體。昨晚說好要給男人準備早餐的,害怕忘記,特地在睡覺前訂好了鬧鐘。誰知,卻被男人偷偷關掉。伸手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找出那個唯一的電話號碼撥過去,而那端的人似乎有心靈感應般,頓時接通。
“早餐吃了嗎?”
低沉溫柔的嗓音,是他對女孩獨一無二的寵溺。
“還沒。剛剛睡醒,你怎么把鬧鐘關了呀。”
雖是上揚的語調,卻沒有一絲責備。這個世界還有誰能像他一般如此呵護她。
“外面天氣冷,想讓你多睡會兒,去吃早飯。”
那端的男人翻看著張秘書剛剛送進來的資料,眉頭緊皺。
“還不太餓。你吃了嗎?”
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去的,十點多鐘,應該吃了吧。
“嗯。在家待著別出門,中午等我回去。”
看眼時間,一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處理完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
“好,我在家等你。回來和你一起吃午飯,掛了。”
不能再說下去了,她得趕緊去給男人準備午飯。趁他回來好好的做頓飯給他吃。這段時間照顧自己,男人都瘦了,她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念北川的好一點一滴她都放在心上。
“嗯,乖”
切斷電話。抬頭看向站在辦公桌對面的張秘書:“怎么回事?”
“念總,老板已經有所察覺,不僅將所有的業務轉移,而且已經往回趕了。”
面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張秘書不僅心生擔憂,若是被老板發現念總做的那些事情,恐怕避免不了一場惡戰。當年,為了得到老板的信任不惜親自參與那些見不得的光事情,萬一日后被爆出來,念總恐怕再無立足之日。
“無礙,按照原計劃進行。那些資料提交上去了嗎?”
公司已經被他做空,就算是他回來也無濟于事。
“嗯,那邊開始著手調查。不過,老板家大業大,牽扯到的人員眾多,若想在短時間內扳倒他,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扳倒?哼,何止是扳倒”他念北川要的是血債血償,為父親報仇雪恨。
“念總,您,,”
張秘書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沉穩成熟的男人,什么時候他心里高大上的念總因仇恨蒙蔽了雙眼,無止境打壓老板的勢力。
“不必多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回來也不必驚慌,你就和平時一樣”
“是,那念總,我先出去。不打擾您工作”
“嗯,出去吧”
待人走后,男人站起身活動下四肢,窗外飄起了雪花,猶如當年父親去世的那晚,寒風刺骨,他哭泣的像個無處流浪的孤兒,找不到歸屬。如今,而立之年再報當年之仇,實屬有些晚了。希望父親在天之靈,不要責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