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亮可以確定。

那不是樹，是一個魁梧、黝黑的東西。

就那么蹲坐在那兒，好像在等待什么。

繩子似的胳膊蠕動著，伸展著……似乎想要抓到什么東西。

“噗嗤?！?

“噗嗤?！?

“噗嗤?！?

與此同時，樹干上忽然撕裂出一條條縫隙。

下一秒，一顆顆猩紅，沒有半點感情的眼珠子相繼睜開。

密密麻麻的眼睛鎖定在賀亮身上。

沒有憐憫與善意。

就像是賀亮當初虐殺普通人流露出的那種目光。

只不過，怪物眸中的眼神更加純粹。

那是一種接近于完美的無視。

賀亮無法形容。

如果真的需要一個比喻。

就像是……

就像是神靈在俯瞰凡間的生靈。

人類再無視螞蟻，對方那弱小的身影也會出現在視野中。

可對于神靈而言。

所謂的人類，就像是一個個最原始的細胞。

不刻意、不借助顯微鏡，肉眼怎么可能看到細胞？

就是這種感覺。

在怪物眼中。

擁有傳奇實力的賀亮，只不過，是一個渺小到近乎為零的細胞。

“咔咔咔……”

賀亮的嗓子里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想要逃。

卻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變成了樹木扎根在了地表上。

他試圖施展能力，攤開手掌，卻看到手臂變成了兩條滴落粘液的觸手。

他張大嘴巴試圖求救。

無論是同一個組織的伙伴還是那些獵犬一樣的守夜者。

無論是誰，只要能把他帶走就好！

他受夠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如此的詭異驚悚。

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

最最可怕的是，眼前的怪物朝前邁出了步子。

足有六米的身軀，哪怕只是一小步，橫跨的距離也極為驚人。

凝視對方的賀亮，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溫熱。

下一秒。

他的視線全然被猩紅所覆蓋。

兩行血淚，順著賀亮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他的雙腿扎根在地上，雙手變成了觸手，就連眼球的毛細血管也被撐爆，此時鮮血淋漓，凄慘無比。

在生與死之間，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是關于教義的第一頁。

【不可直視神】

賀亮身體宛如篩子，忽然瘋狂抖動了起來。

他的意識似乎分裂成了無數個自己，那些小人張開嘴巴，像是瘋了一般，在腦海中嘶聲咆哮：

“神！”

“這個店鋪中居然居住了一個神！”

“為什么會這樣？”

“我效忠的偉大神邸，請救救陷入迷途的信徒，我向您求救，救救我……”

“求求您，救救我！”

賀亮徹底崩潰了。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原本只是一場簡單的恐懼儀式。

為何會闖入神靈所在的區域。

他試圖求救。

可昔日，也曾給予他一些神諭的神，此時徹底消失無蹤。

濃郁的黑暗吞沒了一切。

除了賀亮的目光還有神靈的關注。

在來到這家店鋪的那一刻起，賀亮的人生就已經劃上了休止符。

與此同時。

血色模糊的眼中，那個可怕的神性怪物還是走到了自己面前。

賀亮試圖反抗，可身體卻在此時被纏繞上了許多觸手。

觸手用力。

賀亮只覺得自己的骨骼都被捏碎，變成了一塊塊碎渣。

“或許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受夠了折磨的賀亮，現在竟然詭異覺得，死亡是屬于自己的歸屬。

畢竟這樣，就再也不用承受那宛如海嘯一般的精神摧殘。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現實世界，僅僅只有十秒鐘而已。

“咔噠。”

這時候，又一陣開門聲傳來。

做好一切準備的姜稚月走了進來。

她神情肅穆，精致的小臉上布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感。

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可就在下一瞬間，她忽然石化在了原地。

短短的十秒，她想到了很多畫面。

店主已經遇害，尸體倒在地上。

割舌者像是獵手坐在椅子上，玩味的看著自己。

亦或是，從開門的一瞬間，自己就會被開腸破肚。

可這時候，當眼前的場景進入姜稚月的眼眶時，她徹底呆滯了。

她看到了什么？

傳奇強者。

可怕的割舌者。

即便是通緝榜上，都占據前排的人物，此時竟然雙腿亂蹬，身體擺動。

而他的上本身，則鑲嵌到了一顆樹的軀干中。

“嘎吱嘎吱。”

咀嚼聲伴隨著鮮血，在房間中響徹、迸濺。

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想法出現在了姜稚月的腦海中。

“堂堂割舌者，被一棵樹給吃了？”

“這也……太瘋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