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在霖城家中，那是一個月夜，我看到了師父，他被人追殺，向我求助，我救了他。他說，他說你無處可去吧，不如我收你當我的徒弟，介紹你去一個地方。”

“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師父來軍營找我，看著我笑。那是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我練完功夫，倍感寂寞孤獨，仿佛天地之間只有我一人，為何總是只有我一人，我想師父了，師父在我心里如同家人。然后師父他真來找我了，他站在遠處一直笑著看我，我看到他便哭了，向他跑啊跑啊……”

“我看到……看到師父將我送到軍營之后，獨自轉身離去，我將隨身平安佩給了他，他好像有些寂寞，他一個人走遠了……”

“我看到……看到他多數時候，都沖在前面，他不想讓我第一個試驗，他在保護我，我知道。他一直很愛護我，他心情好的時候，還會陪我絮絮叨叨說上許多廢話，他說，他很驕傲家族世代有不少人進入司天監，從來保守忠節，一心司天。”

“他現在陷在了水里，他沒有力氣不剩多少氣息了，他在吐水泡，他在掙扎，他踢了我，讓我先走……他讓我走……讓我活著。”

“還有將軍。”

“我現下，現下在山里，我們叫將軍一起去打獵，他今天好像心緒不錯，我很少看他笑，今日他卻笑了好幾次。我們獵了好多野兔，將軍吃得很開心，有人說我們一行人像一家人，他沒有反對。”

“我還拿了我做的點心給他吃，還看到他跟洪將軍飲茶告別，說他們各行己道。我看到他教我許多兵書武道，他說老人帶新人理所應當。他對我說，他此生幾十年都在曹營度過，他說他對王上允了諾，需竭力而為……”

“將軍……將軍，你不是答應了，老了與我一同生活嗎？你說你未有家人，你答應了讓我做你的后輩家人……”陸瑤說到此處，應有大哭。

“師父……師父……你冷不冷？你憋氣憋得難受嗎？師父，你真的出不去了嗎？師父，你為何選擇救我？我又算什么，你為何就出不去了……”

陸瑤持續哭訴，思緒在師父與蘇將軍二人畫面之間跳來跳去……

“想來，昨晚，我哭訴許多。”陸瑤輕聲心嘆。“怪不得方才起來，頭痛欲裂。”她與王上問答之后，王上與眾人退去，只余自己一人靜臥。

“看來，王上暫時放過我了。”陸瑤望向窗外，無望谷內郁郁蔥蔥一如往昔，一如他們三人初至此處時所見所聞。那時陸瑤還說，此間安靜，人跡不多。

“無望谷，無妄客棧。原來一切真相早就編在了天地萬物之一花一葉。”陸瑤腦內才憶過許多師父與將軍，她此時雖蘇醒不久，進過飯食，但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師父，將軍，我們這樣有意義嗎，值得嗎？”陸瑤才不關心那許多遙遠偉大傳說，她此時滿心滿腦都是師父與蘇將軍。他們是她內心辨識而來的家人，陸瑤只覺著身體頭腦有些被抽空殆盡。

她不想再待在這片曾與師父將軍共同住歷的地方，不想再留在這片曾與師父蘇將軍同行又別離之地。

“將軍，你不將養幾日便要回程？”那幾名王上留存人員問道。

“不養了，此地徒增傷懷，還是回去慢慢再論吧。”陸瑤蕭索言語，那些人聞言，未有阻攔之意。

“對了，那日那二位老者相斗，結局如何？”陸瑤問道。

“那二位都是大陸高手，后來灰衣老人不敵，遁去了。”那人回答。

“王后呢？”陸瑤還是多問一句。

“被王上命人加急送回金城了。”那人回答。

“多謝諸位，那我便先行一步，歸返邊境了。”陸瑤言語告辭。

“陸將軍一路保重。”那幾人說道，目送她一路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