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是人類的天性。

27樓鬧這么大動靜，吸引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人，樓上樓下的連廊上和樓道里都站了不少人，拍照的，錄視頻的，小聲議論的，大聲起哄的，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干脆直接開直播了，一邊直播一邊一臉凝重地對著屏幕說：“寶寶們！我跟你們說，我們小區出大事兒了！”

“看見躺地上那個了嗎，一動不動的，我感覺應該是沒了。”

“被銬欄桿上那個，是躺地上那人的老母親，這么大歲數了還遭這罪，哎！”

“最可憐的是小孩兒，就站門口那個，看著也就五六歲吧！估計是嚇傻了，這是一輩子的陰影啊，真是作孽啊！”

……

被銬在欄桿上的張呈鳳把頭伸到欄桿外面，對著樓上樓下的人們扯著嗓子大聲哭喊：“救命啊！警察打人了啊！你們看看我兒子都被打成什么樣了啊？”

“我們一家人本本分分過自己的日子，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什么都不說，上來就打人啊！這是警察還是土匪啊？”

“我滴個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啊！你快救救我們吧！”

……

老太太本身嗓門兒就大，再加上這一通顛倒黑白的哭訴，真就讓人血沖腦門子，恨不得上去抽她幾個大嘴巴子，然后再拿臭襪子塞她嘴里，好讓這個世界能清凈些。

但吃瓜群眾們就愛看這個，一個個“咔咔咔”一頓拍，可來勁了！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開了，胖警察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一看這架勢登時就愣住了：“咋了這是？怎么搞這么大？”

瘦警察苦笑了下：“說來話長，先把人帶回去再說吧！”

胖警察點了點頭，一看周圍圍著這么多人，就走連廊上沖著圍觀的人群喊了兩句：“各位鄰居，你們拍歸拍，錄歸錄，但是麻煩各位，拍的時候就正常拍，別用什么陰間視角。”

“錄視頻呢你也就正常錄，別掐頭去尾惡意剪輯，警察執法歡迎大家監督，但拒絕惡意詆毀。”

“建議各位能稍安勿躁，等局里的案情通報，咱一切以官方為準，好嗎？”

“還有……”

胖警察還想說什么，被瘦警察給拉回來了：“行了！別說了，你說越多錯越多，被人抓住個小漏洞那就是負面輿情，干活兒吧！”

說完之后，瘦警察走到張大鵬面前：“張大鵬，你好點沒？能站起來嗎？”

張大鵬閉著眼睛躺地上，一動不動，他媳婦把他攬在懷里，一邊給他捶胸口一邊哭，看得岳寧只咋舌，心說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這夫妻倆都是演技派，整活兒都是一套一套的。

瘦警察一看這倆人都不回話，回頭沖胖警察說道：“胖子，給他們叫輛救護車！”

張大鵬一聽這個，立馬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警察同志，用不著叫120，我休息一會兒就好，咱就別占用醫療資源了。”

做律師多年，他精明的很。

警察身上都有執法記錄儀的，剛才的情況就是他自己摔倒，人警察連碰都沒碰到他一個手指頭，這個根本沒法兒賴到人家警察身上去。

真要叫120來了，無非就是多拖延點兒時間而已。

到時候拉去醫院一檢查，自己屁事兒沒有，除了能晚點兒去派出所，沒有任何好處。

這件事到現在為止，其實并沒有進入絕境，剛剛躺地上的時候，張大鵬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而這個計劃，是需要警察從中調停的。

是的，調停。

高空拋物雖然屬于刑事犯罪，但只要獲得受害人的諒解，是可以和解的。

而目前這件事的受害人，其實只有樓下被砸的那輛轎車的車主，不出意外的話，自己賠點錢，這件事兒其實也就過去了。

不爽那是肯定的，但總比去坐牢好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這件事過去了，再好好整一整隔壁那小子，看他下次還有沒這么好的運氣。

這便是張大鵬的計劃。

“警察同志，我剛想起來好像當時我確實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但水杯究竟是被我撞掉的，還是他自己沒拿好，更或者有沒可能是他想借機嫁禍給我其實還很難說，對吧？”張大鵬緩緩起身，有氣無力地說道，“所以這事兒其實很難有一個定論，我有個提議，您聽聽看。”

“我和這位岳先生一起，給受害的車主賠禮道歉，然后各自承擔50%的車輛維修費用，想必是能獲得車主的諒解的。”

“高空拋物雖然屬于刑事犯罪，但畢竟沒有砸到人，造成的負面影響也沒有那么大，倘若獲得了受害人諒解，這事兒是不是可以就這么過去了？”

瘦警察看了看張大鵬，氣呼呼說道：“重點不是受害人諒解，重點是你是不是真心悔過？你這行為多危險你知道嗎？27樓啊！這么高掉下去，一旦砸到人那就是一個死。”

“因為你，可能一個家庭就徹底毀了！”

“是是是！”張大鵬連聲附和，“您說的對，我一定以此為戒，痛改前非！這次的教訓太深刻了，說真的，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后背直冒冷汗，幸好是沒砸到人。”

“行吧！你知道錯了就好，不過這事兒終究還是要看你們當事人的意見。”瘦警察嘆了口氣，然后看了看岳寧說道，“你怎么看？”

“我不同意！”岳寧冷笑一聲，斜眼瞅了瞅張大鵬，然后說道，“明明是他撞的我，憑什么還要讓我負責50%？”

“他不是覺得責任很難劃清嗎？那就打官司唄！”

“我相信法律，法庭怎么判，我怎么執行。”

“就算判我坐牢我都認！”

“你！”張大鵬氣得火沖腦門子，指著岳寧大聲罵道，“你個法盲！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明明花點錢就能解決的事情，你干嘛非要鬧到打官司的地步？”

“你以為這是什么啊？”

“高空拋物啊！民刑并舉，一旦被定性為刑事案件，搞不好要坐牢的！

“懂嗎？”

岳寧一臉的無所謂：“坐牢就坐牢唄，反正又不是我坐牢，關我屁事？”

總之不管張大鵬說什么，岳寧就是不松口，到后來倆警察都過來幫忙說和了，岳寧依然還是不愿意出那50%，最后張大鵬氣呼呼地說：“行行行！我認倒霉，我全出，行了吧？”

“但咱有言在先，我出錢歸出錢，并不代表我認了這件事，我只是懶得和你計較。”

“瑪德！真是個瘋子，晦氣！”

……

既然張大鵬把事兒攬下來了，那剩下的其實就是他和車主之間的事兒了。

嚴格說起來，這事兒其實已經和岳寧沒多大關系了。

只要張大鵬和車主和解了，這事兒基本也就算過去了。

當然，張呈鳳襲警的事兒，該怎么算還得怎么算，至少拉進去拘幾天，教育教育還是必須的。

幾分鐘后，一行人跟著倆警察到了那輛被砸到的轎車前面，張大鵬媳婦看到那個車標，心里松了口氣，悄悄附在張大鵬耳邊說：“還好就是一輛破大眾，修一修也花不了幾個錢。”

張大鵬嘴角抽了抽，看了看自己媳婦，一臉苦瓜樣兒：“媳婦兒，這大眾可不是一般的大眾啊！你沒聽說過嗎？不怕寶馬奔馳和路虎，就怕大眾帶字母。”

“這輛大眾的全名，叫大眾輝騰，是一輛豪車。”

“豪車？看著挺一般的啊！”他媳婦一臉疑惑地問道，“有多豪？比咱家那奧迪還貴嗎？”

張大鵬嘆了口氣：“這么說吧！這輛車已經停產了，市面兒上基本沒貨，但以當年它的新車價格，要買咱家那車的話，保守估計，能買咱五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