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寧琢磨了琢磨，決定先不報警。

肯定不是因為于心不忍，主要是尹春艷或者說是物業這么做的動機還沒弄清楚。

他們到底圖個啥？

這事兒不整明白，就算把尹春艷給弄進去了，后面還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干脆先留著她做餌兒，把后面的大魚給釣出來。

反正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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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時間，樸實無華且枯燥。

岳寧先是結結實實睡了一個多小時無人打擾的午覺，起來洗把臉，先處理了點兒工作上的事兒，然后就打開碼字軟件，開始碼字。

岳寧的本職工作是一家軟件公司的大客戶銷售，寫小說只是個副業。

那家軟件公司總部在京都，濟水只是一個辦事處，連分公司都算不上，統共算上辦事處領導就七個人，再加上相處久了，管理上也就比較寬松。

平時大家基本上都不咋去辦事處上班，領導也樂得眼不見心不煩。

反正辦事處的定位是一個銷售機構，凡事唯結果論，只要你業績好，領導能天天陪著你打王者榮耀，開上凱爹帶你飛。

岳寧就屬于業績還可以那種。

手上攥著幾個大客戶，每個月過去一兩趟維系下客群關系，然后坐等收錢就行了。

這過日子啊，其實就那么回事兒。

你得知足。

錢肯定是好東西，但你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目前這市場行情，岳寧覺得自己就算再怎么跑，也比現在好不了太多，性價比太低。

還不如照顧下自己的愛好，寫寫小說，萬一火了呢？

岳寧擅長的是懸疑推理小說，就這種“花好月圓之夜，新郎居然投河自盡。遮云蔽霧之間，死者原來另有其人……”風格的。

而且岳寧寫小說有個比較變態的習慣。

門窗緊閉，窗簾也全都拉上，書桌前只開一盞臺燈，再播放碼字專屬音樂“你也說聊齋，我也說聊齋”，那效果真的……

賊棒！

你就感覺和屋里屋外，柜子里，床底下，到處都是人。

一點都不孤單。

碼完兩章四千字，岳寧伸了個懶腰，然后趿拉著拖鞋去臥室里拿手機。

為了讓自己能專心碼字，岳寧在寫作的時候手機一向都是調成無聲，然后放臥室里去，自制力差，只能用這種辦法。

中午見過尹春艷，岳寧就把拒接陌生人電話的設置給關掉了。

反正都是無聲狀態，你不嫌累就打唄！

手機上一共130多個未接電話，30多條未讀短信，還有十幾條微信的好友通知，岳寧都細心截圖，留著后面當證據用。

在這些電話里，有黃宇洋的一個未接，還有尹春艷的一個未接電話，一條未讀短信。

尹春艷的短信，是通知岳寧明天下午三點物業會議室召開業主座談會。

岳寧想了想，回了個“好的”，然后給黃宇洋把電話回了過去。

“嘛呢？”岳寧嘿嘿笑道，“剛碼字了，手機調的無聲。”

電話那頭兒黃宇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沒啥大事兒，就你那個案子，有些事兒想跟你確認下，回頭見面再說吧！”

“我正上課呢，我爸不知被誰給洗腦了，非要我學特么德文。”

“你說我都多大歲數了？還特么要學外語。”

“那你可要小心了，保不齊是看你天天在外面鬼混，想把你送去德國，眼不見心不煩呢！”岳寧嘿嘿笑道，“誒！晚上來我這兒不？請你吃頓好的。”

黃宇洋：“得了吧你！不是超一興，就是小尹拉面，我還不了解你。”

岳寧：“哎！你可真是咬了呂洞賓啊，我剛在老牌坊定了座兒，既然黃大律師不賞臉，那我還是推掉吧！”

黃宇洋：“我還半小時下課，到了給你電話。”

……

一小時后。

黃宇洋和岳寧一人搬一個小板凳兒，面前兩把椅子拼成一個桌面兒，上面擺了兩碗湯色清亮的羊湯，一小簍白面饃，一份羊蝎子，一份爆炒羊雜，然后是一份拍黃瓜，一份涼拌苦菊用來解膩去腥。

“這特么就是你訂的座兒？”黃宇洋腮幫子鼓鼓的，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

岳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板凳它不也是座兒嗎？里面那正兒八經的座兒是這個時間點兒能訂到的嗎？”

“誒，我說，你們律師不都號稱是思維敏捷嗎？”

“咋我總覺得你跟豬腦子似的？”

黃宇洋懶得搭理他，悶頭“呲溜”喝了一口熱羊湯，然后換了個話題：“那啥，你那個案子，我最后跟你確認一下，是不是一定要把張大鵬給送進去？”

“有什么問題嗎？”岳寧問道。

黃宇洋點了點頭，抄起個白面饃掰了掰扔碗里，然后說道：“秦大爺錄的那個視頻，我仔細研究過了，雖然能看到他撞你，但卻無法證明他就是故意的。”

“換個說法，他撞你這個行為與你手中的杯子從樓上掉下去并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

“就算我們可以證明是他撞你導致你手中的杯子掉了下去，那也只是個高空墜物，沒有辦法定性為高空拋物。”

“而如果不能定性成高空拋物，那就不是公訴案件，而是自訴、民事糾紛。”

“基本上和我昨晚預測的情況差不多。”

岳寧一邊聽，一邊拿筷子往外扣羊蝎子里的骨髓，聽黃宇洋說完后沉吟了下這才認真說道：“宇洋，我和張大鵬并沒什么深仇大恨，充其量我也就是討厭他而已。”

“之所以我在這件事上較真兒，這么折騰，其實圖的就是一個念頭通達。”

“你們做律師的，不是也常這么說嗎？”

“維護社會的公平和正義，讓好人不被冤枉，讓壞人受到懲罰，讓事情回到它原本應該有的樣子。”

“你有沒想過，那天如果砸死人了，如果秦大爺沒有把現場給錄下來，會是一個什么情況？”

“僅僅為了泄私憤，就做出這種事，你不覺得可怕嗎？”

“張大鵬這種人，不進去，我意難平。”

黃宇洋一口湯含嘴里良久，而后緩緩咽下，這才點了點頭，對岳寧說道：“懂了！”

“我去辦。”

黃宇洋打算怎么做，岳寧不去管。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種事讓外行指手畫腳只能是弄巧成拙。

說完了案子的事兒，岳寧順便把昨天發生的那些破事兒，比如個人信息被泄露、被打恐嚇電話等都告訴了黃宇洋，然后說了下自己的想法。

黃宇洋一口羊湯差點兒沒噴出來，跟看怪物似的瞅著岳寧：“不是，兄弟！你打算把這些人都辦了？”

“你吃飽了撐的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