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葉,喜……喜歡你。”
小小的陽佟仞一邊啜泣說道,一邊用臟兮兮的小手擦著眼淚。淚珠如豆,晶瑩剔透,天上人間難尋可與之媲美的珠玉。
午后的陽光傾灑,前庭一片暖意,晶瑩的淚珠中好像倒映著整片藍天白云。斑駁的樹影落在地上,地上明的更明,暗的更暗。
陽佟仞張大的口,急促地吸氣吐氣,好像有天大的冤屈要傾訴,澄澈的黑眸寫滿了委屈,臉龐上的紅暈好像一塊血玉。
這樣一個軟糯團子一樣的小仙童,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惜。可是阮葉朝朝暮暮陪伴他的不會,阮葉只會對他發脾氣。
陽佟仞另一手握著一株花草,花草有些發蔫,他全然不在意,顫巍巍地遞給阮葉,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送……送……”這是他在路上遇見的最漂亮的花草了,他只想馬上送給阮葉。
可是阮葉卻指責他不自覺練習仙術,從半個時辰前一直罵到現在。他明明有幾萬年的道行,比阮葉差不了多少,可是阮葉還是一天到晚苛求他練習仙術。
而且陽佟仞無法辯解,他天生口齒不伶俐,迄今為止說得最熟練的,一個是阮葉的名字,另一個就是對阮葉說喜歡你。除此之外,說其他的東西都很吃力。
阮葉一把奪過陽佟仞手中發蔫的花草,眸底波濤洶涌,她橫眉冷面怒罵道:“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不成器的東西!”
然后阮葉當著陽佟仞的面,把花草丟在地上,踩了兩腳,這樣似乎還不她的解氣,她又用食指幻化出火,把花草燒成一堆草木灰。
凡是她討厭的東西,她都要用火燒得干干凈凈。這倒不是因為她對火有所偏愛,恰恰相反,她恨透了火,三百年前那場火,吞滅了她余生全部的光。
三百年前,一位神君為了守護一把神劍,縱身跳入紅蓮業火的火海,此后魂魄不全。而這位神君,就是她前一天晚上才答應嫁的那位,名陽佟仞。
而眼前的仙童陽佟仞,只是神君跳入火海中,勉強保存的殘魄。阮葉恨透了火,也恨透了陽佟仞。
神君陽佟仞為了一把破劍,可以葬身火海,棄她不顧。她竟然比不過一把破劍,明明前一天晚上神君陽佟仞還親昵地說情話給她聽,與她立下山盟海誓。
陽佟仞就是一個騙子。自己為了一把破劍死了,良心不安又弄出一個小的來,當她阮葉是一個殘次品就可以糊弄的么!
這個殘次品更是氣人,承襲了神君陽佟容貌,一言一行都刻意模仿他,十足的一個冒牌貨總是勾起她的傷心事不說,三百年無論怎么教,他會說的只有兩句話。
“阮葉,喜歡……你。”
陽佟仞見阮葉生氣了,趕忙撲倒在阮葉的腳邊,淚眼汪汪的看著阮葉,卻不料讓阮葉心中的怒氣更盛。
阮葉不喜歡這個家伙離自己太近。反反復復對他強調了很多遍,他還是左耳進右耳出,總是以為阮葉會遷就他一樣。
“滾開!”阮葉重重推開陽佟仞,轉身就走,語氣冰冷,“愛去哪去哪,不要來煩我!”
陽佟仞望著阮葉怒意離去的背影,眼淚又啪嗒啪嗒落了一地。他傷心地捧起地上的草木灰,淚水滴在了草木灰里,被草木灰無情吞噬了。
他以為阮葉會喜歡這些,因為前幾天他看見阮葉開心地在花圃里修整花草,還哼著歌。
他不敢采阮葉花圃里的花,于是偷偷跑出府,在一處懸崖邊找到了這束花草,為此,他膝蓋上擦破了皮,身上也是臟兮兮的。
膝蓋又隱隱作痛了,陽佟仞忍痛走到井邊,吃力地打起一桶水,清洗著傷口。
膝蓋皮里的肉有的也蹭爛了,要用藥草去敷。可是阮葉還在氣頭上,他不敢去找阮葉,何況阮葉走之前還叫他不要去打擾阮葉。
“嘶嘶。”陽佟仞忍著痛,又清洗了一遍傷口,一邊坐在井邊,一邊偷偷抹眼淚。
他看著天空中悠悠的白云,白云隨風而逝。他聽別人說白云是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都可以。可是他覺得白云很可憐,沒有一個可以停泊的地方。
雖然陽佟仞感覺阮葉不希望自己住在她的府中,可是阮葉也沒有把他趕出府去。就是阮葉把他趕出去了,他也會守在門口,等阮葉讓他進去。
阮葉在的地方,才是他的歸宿。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對阮葉會有這么深的執念,可是這種有執念才令他心安。他不去問,也不去懷疑,遵從自己的內心,執著地愛著阮葉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