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猗走后,滕凡雙決定試著掙扎出郁猗的定術,他身上的定術是解了,但不是他本龍的勞動成果。
“多謝。”滕凡雙冷冷的對小福道謝,反手就握住了一把由氣幻化出的長刀,想取郁猗的項上人頭。
小福被長刀冰冷的鋒芒嚇出一身冷汗,不過巴掌大的小福懸空擋在滕凡雙俊美的臉前,被滕凡雙冷肅的目光淡淡掃視一遍后,全身抖得更厲害了。
小福顫抖著說道:“不行,你這樣算弒神,逆天而行,會遭天譴的。”小福只是一只功德而化的靈,三萬年來,郁猗雖然偶爾頑皮,但本職工作做得還不錯,上天就用功德獎勵了她一只小福。
滕凡雙的目光如刀,將小福切得四分五裂。小福實在是禁不起滕凡雙強大的氣場,弱弱地飛到滕凡雙的身側,說道:“她也是為了你好,再說了……”
小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
“再說了,共事了幾萬年,她主動登門拜訪了幾百次,都被你回絕了。”
小福嘟嘟囔囔的聲音讓滕凡雙劍眉一挑,四十五度斜視的目光讓小福又是一陣心驚膽戰。
滕凡雙想了想,覺得小福不再撒謊。他作為一個沉迷于工作不能自拔的直男,只要不是有要是相商,他都會謝絕別人的拜訪。
滕凡雙收住了手里的長刀,長刀頓時又化作氣散開了。滕凡雙吐了口龍息,屋子里頓時煙霧繚繞,煙霧散盡時,滕凡雙已經換了一身水波藍紋的衣裳,面不含笑,看起來就像一個清貴公子。
小福看著滕凡雙,心里吐槽這滕凡雙是要多嫌棄她家郁猗,連郁猗給他換上的衣服都不要。
滕凡雙節節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當圓的首尾相接時,空中就出現了一面水鏡,水鏡的水卻一滴都沒有滴在地板上。
滕凡雙對著水鏡仔細照了照,覺得穿自己的衣服才是最完美的自己,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意,揮手把水鏡覆滅,語氣稍微謙遜的對小福說:“我要找一個人。”
小福心疼郁猗一秒,要是她遇上這么一個脾氣古怪的男子,她一定會瘋掉。
“好。”小福牽強的點點頭,臉上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飛到滕凡雙前面,說道:“我帶你去找郁猗。”
“等等。”滕凡雙突然叫住了小福,語氣嚴肅。
小福疑惑的轉身,這主子還有什么問題?
滕凡雙微抬著頭,淡金色的眸子中透著清貴,滕凡雙裝模作樣的輕咳了兩聲,孤傲說道:“不要走在本座前面。”
小福徹底無語了。
行,您是客,聽您的。
小福本來還在高興郁猗終于要脫單了,現在看來,是她小福想多了。要是招了這么個姑爺,以后她的日子不見得會好過。
心安理得的走在前面的滕凡雙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反而自我感覺良好。他是尊貴的龍族,應當處處比別人高一等,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日常細節,都要時刻體現他龍族的尊貴身份。
此處本來是一座土地廟,在土地神的石像后,是郁猗布下的結界。郁猗平時就在結界出入,結界前是辦公區,結界后就是生活區,郁猗偶爾還會出去轉悠,視察民情。
總而言之,郁猗也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土地神了。三萬年來,大功沒有,小功不計其數,這也就讓她在穩定的業績中無法升職加薪,因為她的穩定讓別人都以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陽光正好,照在小小的土地廟上,土地廟的墻、瓦好像鍍上了金邊。土地廟里的土地神像在陰影里,默默地聽著路人的心愿。
“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啊,希望我家香蘭可以順利誕下孩兒。”
一位老婦人虔誠的祈愿,老婦人慈眉善目,面色祥和,臉上泛著紅光。
“已收。”
在隱身在石像后的郁猗手指輕輕一點,一個小小的光點就從老婦人的前額飛了出來,郁猗展開手心,把老婦人祈愿的功德收在手里,然后把老婦人的心愿記錄在冊。
如果是一些小病小痛,她可以為百姓實現的心愿,她就記錄在一半藍色地冊子上,在夜間去到百姓的家中替百姓實現。
如果是像求姻緣、求子嗣的心愿,她實現不了,她就記錄在一本紅色冊子,定期寄到天庭去,讓天庭的相關神明去實現。
這兩類都可以算作是功德。
老婦人朝土地神的石像拜了拜,又重復了幾遍自己的心愿,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這樣走開了。
小福望著老婦人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說道:“又沒帶貢品,這個月真的要吃土了。”
在神像后的郁猗聽了小福的這句話,嗔怪道:“這位老婦人一生多憂,幾十年來進獻的香火都不曾斷過,怎可說貢品一事?”
陽光照不到土地神的石像,石像又冰又冷,顏色灰暗,長年累月的風雨侵蝕下,石像有些部位出現了破損。
它照不到天庭的神光,也不要陽光鍍上的金邊。它就一心一意地在土地廟里,認真的聽著路人的祈愿,不管多少年都年如一日。
小福聽了郁猗的話,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一旁的滕凡雙聽了,心里有些波瀾,憐惜的問道:“天庭沒有發俸祿么?”
郁猗還沒來得及回答,小福就搶先一步說道:“這些功德愿意留給我們就不錯了,天底下那么多土地神,天庭哪里顧得過來?”
小福義正言辭,眉毛高高揚起。
郁猗聽了,長嘆了一口氣,接著安靜地坐在石像后等著下一個祈愿的人。
現在不算亂世,還有一些香火和功德可收,若是逢上亂世,她也不得不去深林中找山神討要一些吃食。
滕凡雙看了看石像后的郁猗,又看了看土地廟前空蕩蕩的地面,老婦人跪拜后,地面上揚起的塵土在陽光下悠悠翻飛騰旋。
噗通——
滕凡雙雙膝跪在土地廟前,閉目,雙手合十,說道:“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我要找一個人。”
陽光的光圈在滕凡雙修長白皙的指尖停駐,連接著他微尖的下頷。他在心中,虔誠的許下了自己的心愿。
他的五官,在金色的陽光中格外清秀俊美。良久,他抬眸,淡金色的眸子好像斂住了日輝,泛著微微的光芒。他清貴出塵,在塵土中又閃耀如陽光。
縱使塵埃渺小卑微,但是它們在陽光下也可以自由地升起或落下。世間之物本就生來平等,劃分的界限,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顯得那么可笑。
陽光下虔誠祈愿的他,靜美如瓷。
虔誠的心愿,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從他光潔的前額飛出,輕輕落在了郁猗的掌心。
郁猗微楞,看著跪在土地廟前虔誠祈愿的滕凡雙,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滕凡雙朝她微微一笑,問道:“我的愿望能實現的,對吧?”
她萬萬沒想到,她一個小小的土地神,有朝一日,會收到一個高傲的龍族跪在面前許下的心愿。
不是趾高氣昂的他,真好看。
“嗯。”郁猗含笑,提筆在紅色的冊子里寫下了他的心愿。
滕凡雙又朝土地廟拜了拜,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就像剛才的老婦人一樣。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神明。”
突然,一個清晰的聲音“嗡”得出現在滕凡雙的腦海,滕凡雙頓感頭疼,眼前之景與夢境聯系在了一起。
滕凡雙好像回到了海灘上,在他的面前是一片廣闊的碧海。
夢中的她款款朝滕凡雙走來,指著海天相連的界限,接著說道:
“天為天,地為地。天無盡,地無盡。似有界限,實無界限。”
滕凡雙沒有心情聽她說這些,只想抓住她,可是滕凡雙剛碰到她,她的身影就散開了。
接著,從天邊走出一個她,從海里走出一個她,從他的身上走出一個她,三個她同時重復著剛剛的那句話,三個聲音重疊在滕凡雙的耳旁。
“是誰!是誰!”滕凡雙突然暴怒無比,手里緊緊握著由氣幻化出的一把長刀,朝她的身影劈去。
但是她的身影不但沒有劈散,反而走近滕凡雙,輕輕握住滕凡雙的手,滕凡雙手里的長刀頓時化作了散氣。
“是誰!是誰!”
滕凡雙怒吼,猛地睜開眼睛。
郁猗見他醒了,溫和的對他笑了笑。
滕凡雙皺了皺眉,眉心似上了一道鎖。
郁猗剛剛一直握著滕凡雙的手,這時放下了。郁猗解釋道:“之前你的額間一直在冒汗,手也一直在空中揮舞。我握住了之后,你好像就鎮定下來了。”
該相信這個女流氓的話么?
不得不說,郁猗放下握著他的手之后,他反而沒有那么安心了。
一旁的小福不停地為滕凡雙擦著汗,吃力地拖著剛擰干水的毛巾,對郁猗說道:“他已經醒了,郁猗,你可以去忙了。我來照顧他。”
郁猗欣慰的摸了摸小福的頭,替小福把毛巾輕輕放在滕凡雙額前,說道:“辛苦你了,小福。那我走了。”
“嗯嗯。”小福對著郁猗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笑容天真陽光。
“等等。”
滕凡雙突然拉住郁猗的手,握住,握住郁猗的手之后,果然內心平定了不少。滕凡雙臉頰微紅,目光看向別處,說道:“我還沒好,我不舒服。”
“啊呀啊呀,這是撒嬌么?”小福偷笑道,然后撲倒在郁猗的懷里,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軟懦的說道:“郁猗,我也還沒好,我也不舒服。”
“哼。”滕凡雙傲嬌冷哼,臉又紅又燙,淡金色的眸子清澈如水。
郁猗看著兩人,輕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