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之上忽起迷霧,永夜籠罩下,兩畔的彼岸花紅的像一片瑰麗的晚霞,白的像一片蒼茫的雪景。
青黑色的顏殿如迷花叢中的一塊玉石,四周寂靜,仿佛這塊玉石被蒼生遺忘了。媚娘正在顏殿中小憩方醒,如瀑如墨的發(fā)絲散落在地上,遮住了銅鏡的一角。
夢醒之后的媚娘長嘆一聲,心中好一番惆悵。縱使百年過去了,平遠王也不知轉(zhuǎn)世輪回了幾次,她也忘不了那個漠視她一生癡心的平遠王。
都言人生如夢,但是倘若夢醒之后忘不了夢中的事,醒著也無異于還在夢中。而且醒著時候的夢,心中的痛楚總會比夢中更真切得多。
彼岸花濃郁的冷香從窗外飄來,挑逗著媚娘的鼻翼。媚娘合上雙目,心如止水的聽著四周彼岸花擺動的窸窸窣窣聲。
她的雙耳捕捉到花開的聲音,花葉相碰的聲音。這些輕微的聲音,仿佛是隨霧從遙遠之地飄來的幽曲,稍有不慎就會讓人陷入夢魘。
暗紅色的華裳鋪開萬里悲秋,沉沉暮光之色壓抑的人透不過氣來。華裳之下的肌膚白猶如冰冷而潔白的霜雪,媚態(tài)叢生也冰清玉潔。
這時,顏殿的窗口突然跳出一只黑貓。黑貓靈巧地躍上躍下,三兩步便無聲地走到媚娘的身側(cè),一雙發(fā)光的翡翠色貓瞳平靜注視著躺在地上的媚娘。
幽藍色的冥火之下,黑貓的毛發(fā)閃著烏黑發(fā)藍的微光。黑貓繞著媚娘走了兩圈,貓瞳發(fā)出的光芒明亮而柔和。
“終于舍得回來了?”媚娘慵懶的問道,冷清的聲音在顏殿中輕輕回響,空靈悅耳。
聽聞她的語氣中沒有怒意,黑貓便化作一個黑衣公子的模樣,坐在媚娘的身旁,一邊緩撥著媚娘臉龐上散落的發(fā)絲,一邊輕笑說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的語氣輕佻,眼角勾起的笑意也頗為浮夸。可是他就是這樣虛假得好看,兩靨泛起的笑容輕如水漪,淡如飄霧,叫人一不小心就會陷下去。
媚娘緩緩睜開眼睛,湊前去,趴在他的肩頭嗅了嗅,隨后便移開他撥著發(fā)絲的手,蹙眉說道:“葉是沒有,可是有花香。”
縱使媚娘如是說道,他臉上的笑意也分毫不減,似乎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對答的話語。
他微微俯身,恰好親吻到媚娘眉心的彼岸花花紋。他望著媚娘錯愕的目光,柔聲道:“不穿越花海,如何來此地尋你?”
疾風吹過,迷霧頓失,花葉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