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不要讓他跑了!”
“封山,就算把這夷平為平地,也要把人給搜出來。”
整座山林被火把照得恍如白晝。一條人影慌亂的閃入行宮內,他大腿上插著一只斷箭,眼神慌亂,他明明記得昨晚還美酒佳肴醉倒在美人懷里的,可是為何今日一覺醒來便躺在了這片山林中。
安夫人落胎的事情傳到朝鳳殿的時候已經是丑時了。
得到消息,元容整個人都呆愣住,反倒是勺兒看不得她這副模樣,讓秋歸她們扶她去更衣,發髻梳的簡單,身上只隨意套了件得體的宮裝,便隨趙衷的馬車去了行宮,半夜的中都被帝王的出行打破了夜間的平靜,元容緊緊地攥住胸前的飄帶。
“怎么會在行宮發現蜀國前太子?”元容鳳眼微吊,目光有些復雜,她就這么望著趙衷,眼神里充滿了狐疑。
這太不正常了,她剛收到消息就手忙腳亂的趕去了趙衷的寢宮,可趙衷卻似乎早有預料般,在殿內飲著茶水等她,宮人則條不紊的規整著去行宮的馬車。
平林公主剛入住行宮沒多久,就在后山的山林中偶遇了受傷的前太子,只是那太子也頗有幾分頭腦沒被沒當場拿下,而是跌跌撞撞的闖入了行宮。
顧子期倒也沒耽擱,直接下令封了沙丘行宮捉拿他。平林帶的人手眾多,行宮的看守也不足,愣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偏偏姜靜好住的宮苑是防守最少的,就這么被大蜀太子殺了幾名內侍給闖了進去。
若是遇上別人,可能還會顧念一下皇妃龍子,可是平林不是別人,念不得這些,直接讓人砍殺了進去,前太子不敵被擒。靜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被刀劍傷了不少,肚子上那刀更是兇險,當場便丟了半條命。
“陛下是否有事瞞著我。”坐在車中,元容實在沒心情和趙衷推拉,想了半天,還是咬著嘴唇問出了口。
“朕還以為你不會問的。”趙衷眼睛直視著身前的幾案,茶水清苦的香味微微在空氣中蕩著,若有似無,“該來的總會來。”
把玩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趙衷忽然抬頭,他眼睛直視元容,“這次,朕倒要看看那人還能玩些什么把戲。”
這是元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趙衷,眼睛不再溫,目光銳利且深邃,仿佛她曾見過的趙衷都是幻覺,如今這樣子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哪怕他身體再不好,作為上位者,他也有著一個帝王,該有的樣子。
直視著元容的眼睛,趙衷緩了片刻才開口,“你那個妹妹也不是個簡單的,朕這般做也是實在別無他法。”
周圍的空氣有些微微的凝固,元容的心也漸漸下沉,明明是盛夏,為何她卻感覺這個冬天還未曾過去。
整個行宮被火把照的燈火通明,顧子期一身錦緞長袍立在火光中,身旁一披頭散發的男人被捆綁住跪在地上。
“實在不想如此,奈何大皇子殿下先是毒殺我先帝,后又傷了貴國夫人,是罪當誅。宮中物件難免被損,陛下莫怪才是。”睜眼說瞎話這件事,顧子期算是練得出神入化,不論緣由,一頂弒君的帽子先壓下來,趙衷難不成還能以皇子為客,強硬留人不成。
“朕也曾多番尋找想羈其回蜀,卻一直無所獲,不曾想到此人竟藏匿于沙丘,倒是朕疏忽了。”
“我帝曾與陛下許諾,若擒此逆賊,愿劃周邊六城作為謝禮。如今逆賊已擒,我國自然也會信守承諾。”
路過元容身邊,顧子期腳步未停,眼角輕掃過她,此刻元容正眉目微蹙望著地面,指尖微微纏繞著垂在腰間的秀發。顧子期子知道,她很不安。這么多年,她的小習慣依舊逃不過他的眼,曾經他也嘗試過用手指繞她的發絲,記憶中只有一片柔軟,似微風吹過令他心安。
然后,擦肩而過。
“不枉我美酒美姬的養著,關鍵時刻倒還真有點用。”
“爺為何不留著那太子,只換六座城池倒是可惜了。”令允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男人的臉色才道,“何況還給了那位。”
“看你平日里挺機靈,怎么這事上如此糊涂。”趙涉把玩著扇子,扇柄游走在掛在墻上的大塊羊皮輿圖上,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山川水道和大小城池,黑色的小字在乳黃色的底皮上顯得更加清晰,“拿自個家的東西,總比奪別人家的要好聽得多。”
扇柄停在蜀國的中心一點,“本王從來不給廢人機會,他沒能耐坐上那位置,用來換些別的也是不錯。”
“主子英明,可是安夫人的肚子。”
“這點倒是我的疏忽,沒料到皇兄還有這一手。”也是,他知道的趙衷從來就不是心軟的,不過這可不是他該頭疼的事,趙涉彈彈衣袖,“那人倒也真有幾分能耐,不過顆棋也基本算廢了。”
轉身,趙涉對上他的眼睛,看的令允一個寒顫,“他才真真稱得上是狼子野心。”
八月末,蜀公主歸國。
元容伴著趙衷站著高高的宮墻上面,感受著陽光灑過皮膚,看著絡繹不絕的馬車排成長龍貫穿宮門。車簾忽然被掀開,恍惚中元容就這么和顧子期四目相對,然后,她看到了他笑,眉宇之間的溫柔一閃而過。
“在看什么?”
“沒什么。”對上平林好奇的目光,顧子期伸手揮下簾幕,擋住了平林尋求的視線,“只是在想,下次來中都就不知等到何時了。”
“事情都結了,還來這鬼地方作甚。”皺皺鼻頭,平林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不滿意。
顧子期彈了下她的眉心,笑著不再答話。
宮墻之上,元容抬起頭,天空真藍,和小時候一樣。
靜好的孩子沒了,元容知道。她還記得那群老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像群受驚的鵪鶉,趙衷也難得收起了溫和的性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甚至差點背過氣去。
她就這么扶趙衷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撫著胸口幫他順氣,元容感覺得到,手下那顆心臟卻跳動的異常平穩。她知道趙衷在做戲,回宮的馬車上,他的話還在耳畔回響,“回去后,盡量離她遠些。”
趙衷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痛失愛子的表情,靜好的寢宮也由碎光軒搬到了離他較近的和玉殿。因為趙衷過多的關注,私下做小動作的手逐漸安靜,來看望的夫人昭儀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可是也有例外,元容敏感地察覺到,自從回宮第一次在和玉殿見過蘇思婉后,這位夫人就再也未踏入這里。
“夫人,皇后娘娘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仁喜殿里蘇思婉悠閑地讓宮女染著蔻丹,鳳仙花的汁液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指甲上,鮮艷而奪目,蘇思婉伸手扶上良緣,“走,陪本宮出去看看,今兒是起了什么風。”
仁喜殿內一片寂靜,身邊的伺候宮女一個個噤聲不言,只有元容和蘇夫人的聲音偶爾響起。
“夫人這兒的茶果然是上品,入口極香。”
“不過是良緣手巧,炒得一手好茶罷了。”蘇思婉抬袖掩嘴,眼角帶笑,“若是娘娘喜歡,我便送些給娘娘嘗新。”
“本宮如今看到這些,就想到安夫人,她是最喜茶的。”元容看著茶盞,頗有些遺憾,“不若夫人陪我一同去看看安夫人?”
“這可使不得。”蘇思婉隨手點了點案上的香爐,“我向來嗜香愛粉,一般人倒是無礙,只是安夫人體弱,我是怕是不小心沾了什么香啊粉啊的帶過去,傷了她的身體。”
元容忽然有點佩服蘇思婉,她因為趙衷的提點而鮮去和玉殿,但是這位夫人卻是完全靠著自己的推測遠離那個地方,元容覺得做皇帝的女人能做到蘇夫人這么聰明的實在不多。
元容走后,蘇思婉靜坐了許久才喚來良緣,“你把本宮的東西重新歸置一番,連根繡花針都不能少,凡是那些個手腳不干凈的直接——”做了個抹脖的手勢,蘇思婉才重新搖起宮扇,“本宮這心里總覺得不安。”
“夫人可是因為那邊。”良緣指了指和玉殿的方向。
“那邊定然是有古怪的。”蘇思婉手指輕敲著桌面,她從趙衷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這么些年都沒看透,可她卻能最快的察覺他的變化,所以,她一直讓自己遠離他的變化點。無論好壞,那里總歸是最危險的一個地方。
九月二十五,這天元容忙著張羅趙衷的生辰,光御膳房的食單她就改了不止一遍,難得靜好身子有些好轉,元容思考再三,這才將靜好列入宮宴的名單,添了她的份例。
后宮妃嬪難得聚在一起過一個和諧的生辰,趙衷坐在她身旁,元容暗地里拿眼角瞥過他,他顯得心情極好的樣子,引了不少酒水。
九月的夜晚,天氣還是有些微冷,元容看著只著了薄衫的靜好,她的身體似乎還沒好利索,剛想喚勺兒給她加身披風,手臂就被趙衷給按住了。
元容不解地望向他,他似乎如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依舊目光平和地看著宮中舞姬新練的歌舞。
半響,趙衷的眼神開始有些迷茫,劉昭儀眼神甚好,隔著幾位夫人都能看得出趙衷的醉意,元容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如黃鸝鳥般的聲音就已經飄了出來,“皇后娘娘,妾看陛下似醉了。”
“那便散了吧。”元容笑的溫暖,“順喜扶陛下回寢宮歇息。”
瑛美人的集櫻閣和元容的寢宮離得頗近,天色又還早,元容便招她入朝鳳殿一坐敘敘話。
“陛下,安夫人來了。”
又是她,大興宮內,劉昭儀咬著朱唇,看著有些微醺的趙衷,她今天好不容易才近他的身,自從姜靜好傷了以來,趙衷幾乎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她身上,對自己冷淡了許多,今晚可不能再錯過機會。
“陛下,您都好多天未曾看過妾了。”劉昭儀杏眼微瞪,眼神嬌的能掐出水來。
趙衷望著她,薄唇透著柔光,伸手按了下額頭,“夜深露重,總要知道靜好有何事來尋朕才是。”
劉昭儀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靜好,靜好,趙衷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過這個名字,說起的次數雖不多卻總帶著些歡喜。
趙衷揮手叫過順喜,“去問問安夫人何事,就說朕有些頭痛,準備歇息了。”
不久,順喜便領著一個鑲邊雙層朱漆盒回到殿內,“夫人說怕陛下喝了酒水,第二天醒來不適,特地送上了醒酒的茶點。”
“拿來吧。”
“陛下。”劉昭儀看著趙衷,當著面吃別的女人送來的東西,這不是打她的臉么。
沒有姜靜好之前,趙衷可是從來沒有這般無視過自己,就算是在皇后面前,她也可以憑借著恩寵多幾分底氣,“妾也喝了不少酒水,如今還暈著呢。”
“如此。”趙衷遲疑了片刻,把湯蓋打開,淡淡的清香散發了出來,他用調羹攪拌了幾下,帶有些涼了,才把調羹塞到劉昭儀手里,“這回,可不吃味了吧。”
撲哧——
劉昭儀笑出聲,“安夫人若知這東西進了妾的肚子,還不知怎么怪陛下呢。”
趙衷看著白色的調羹碰上劉昭儀鮮艷的朱唇,道,“朕就喜歡卿卿這直性子。”
天上明月掛在枝頭。
“娘娘,不好了,大興宮出事了!”元容正和瑛美人喝著茶,秋歸便急忙沖了進來,慌亂的向她行了禮,“娘娘,劉昭儀,劉昭儀那邊怕是不行了,陛下宣了李太醫入宮。”
元容知道,這李太醫醫術雖然在同期內并不突出,但是卻有一向擅長,那便是對毒藥的了解造詣要突出的很。
瑛美人似乎嚇的有些懵,話說的磕磕巴巴,“都這個時辰了,劉昭儀怎么會在陛下的寢宮?”
“快準備一下去大興宮。”元容沒有心情對著一臉不解的瑛美人解釋,只得道,“美人先回吧,樂衣,送瑛美人回集櫻閣。”
坐在鳳輦上,元容心里不停地盤算,行宮一事后,她對趙衷就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敬畏。這次大興宮出事,結合他近期的動作,元容肯定劉昭儀不僅僅是中毒是這么簡單。
這么些天,元容雖然不怎么踏足靜好的和玉殿,但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那里的變化。
勺兒偶爾會和她抱怨,說趙衷經常在那一留好久,經常能聽見歌舞絲樂聲,連帶著風頭無二的劉昭儀也顯得有些失寵,靜好似乎比起懷了身子時更惹趙衷憐愛。每到這時,勺兒總是不滿地哼哼,“好歹那肚子還換了幾塊土地不是。”
元容雖然不知道這里有什么貓膩,可是回憶起趙衷當時的態度,她覺得這些美好都是表面,撕開了便會露出丑陋的真相。
她總感覺趙衷似乎在等待什么,而且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手指不由自覺地繞上胸前的青絲,趙衷這個人就像一只披著羊皮的猛獸,看上去純良無害,可骨子里還是個殺伐狠絕的主。
元容踏入大興宮,就看見趙衷坐在椅子上,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就這么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頭發被簡單的束起,他單手撐額聽著太醫回話,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的樣子。
“回陛下,昭儀怕是不行了。”李太醫滿頭大汗,手微微顫抖地端出那碗未喝完的湯水,“是附子花。”
“陛下,真的不是奴才。”順喜跪在地上,頭磕得咚咚響,“奴才從安夫人手里接過來就直接呈上了。”
“不可能,靜……安夫人不會做這事。”元容打斷順喜的回話,這件事情簡直就是漏洞百出,憑靜好的聰慧定然不會這么冒失,“忘陛下明察。”
元容話語剛落地,那邊順喜的聲音又響起,額頭在地面上碰的極響,“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趙衷回頭看向元容,“這物件只經過了安夫人,順喜,劉昭儀和朕的手,如果不是昭儀貪口,恐怕,這東西就要進朕的肚子里了。”
元容腦袋一懵,趙衷繼續補充道,“這附子花可多是用在暗殺和軍中的,是不是李太醫。”
“是、是。”李太醫汗流的更多了,衣袍掩蓋下,他的四肢都在顫抖。
附子花雖有劇毒,可是散寒止痛效果俱佳,因安夫人體寒,他曾偷偷地試用過一點,結果安夫人竟然舒適了許多,為此趙衷龍心大悅,賞了他不少,他便也膽大了些,總歸沒有人看見,用的時候適量便是,登記簿冊的時候便私下省了這一味。
如今這附子花卻被光明正大的被端上了臺面。
元容現在可沒心情關心李太醫,順喜是趙衷的心腹,劉昭儀如今怕是有進氣沒出氣,唯一的突破口就在靜好那了,略微思考,元容盈盈拜下,“妾覺得定是有人從中離間,還望陛下明察。”
“嗯,去把安夫人請來吧。”
“慢著。”元容看了眼內侍,轉身對勺兒一字一句道,“你和高內侍一起去,務必要安夫人把所有人都帶來。”
這樣,應該不會出問題了吧。
趙衷眼珠微轉,嘴角暗地里揚起一個小小的弧線,元容倒是長了不少心眼,連他的人也信不過了。
靜好來的時候果真把人都帶來了,凡是靠近過這湯水的,一個都沒少。大興宮的消息一傳來,姜靜好就知道,一定是中間出了什么紕漏,立刻召了所有人圈在一起,差人看著。
靜好廣袖下的拳頭緊緊地握著,手腕上的祖母綠鐲子青翠欲滴,在燭火下閃著晶瑩的光,究竟是誰要害她。
趙衷隨口問了幾個問題,加上元容的補充,不久目標就鎖定在了和玉殿一個伺候吃食的小宮女身上。
那名宮女生的干癟瘦小,連看人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她就這么垂著腦袋跪在第一排的邊落上,及容易被容被忽略掉。
“你盛湯水的時候可有人在身邊?”
“回娘娘,沒。”
“可是你最后碰到的碟碗?”
“回娘娘,是。”
“那你有沒有不小心撒下去些什么。”
元容問的溫和,對上小宮女驚恐的大眼,元容繼續問,“誰指使的。”
“娘娘饒命,女婢真的不知道。”砰砰的磕頭聲從下面傳來,小宮女的腦袋漸漸染上一片鮮紅。
“謀害陛下,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許久沒出聲的蘇思婉垂眼看著殿中發生的一切,嘴角微挑的道了一句,“認了這罪,搭上全族可就太不值得了。”
堂下的小宮女停止了發抖,眼睛就這么對上了姜靜好,神色看的靜好有些發毛,接著那小宮女忽然撲向了她,“娘娘救我,東西是您給的啊。”
“滿口胡言!”靜好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惱羞成怒,氣的指頭尖都在顫抖,她猛地跪在地上,扯住趙衷的衣袍,聲淚俱下,“陛下,您要相信妾!”
“陛下。”小小的身影帶著滿面的鮮血掙扎著爬到趙衷腳邊,“女婢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求陛下給女婢的家人一條活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轉念一想,她迅速補充道,“夫人給女婢的褐色粉末,女婢還曾和唐紅姑姑伺候李太醫煎藥的時候偶然見過,頗為類似,這點唐紅姑姑可以作證。”
“是嗎?”
“回陛下,是。”唐紅跪在前面,腦袋仿佛要埋到地里,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褐色粉末,她的確是不小心撞見李太醫拿過,這種時刻,她能做的就是關上自己的耳朵,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賬東西!”姜靜好看著跪在前面的弱小身影,心中怒火更勝,轉手就要給她一巴掌,卻被那瘦弱的小宮女抬手擋到。
身邊的宮人也怕靜好失了分寸趕緊去扶她,慌亂之中,靜好手上玉鐲就這么不小心被扯了下來。
玉石碎在地上的時候,姜靜好幡然醒悟:原來,是為了這個!
碎掉的鐲子中灑出了些許的白色粉末,無視失言癱倒在地上的李太醫,趙衷喚過他身邊的醫士,“你去看看那是何物。”
醫士行了個禮,然后單膝跪在玉鐲旁,他捻起地上的粉末看了看,又湊在鼻邊聞了下,臉色忽然大變,“回陛下,是雪上一枝蒿。”
雪上一枝蒿,產于燕,味甘,性溫,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