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荔淺只顧著跑,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幾個男生正相互打鬧著,一個人被用力一推,直接往姜荔淺的反向倒過來,他的沖擊力很大,姜荔淺的身體根本立不住,“嘭”的一聲就直接摔在地上。
顧聿商反應過來時,姜荔淺已經倒在地上了,他瞳孔微縮,一個箭步就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托著她,把她從地上撈了起來,扶著她站穩后,臉色已經陰沉的可怕了,斥責著那幾個男生,道:“你們沒看到有人在這嗎!亂跑什么?”
“對不起!對不起!”幾個男生看到自己撞了人,急急忙忙地道了歉,然后一溜煙就跑了。
姜荔淺一抬眼,正對上那雙如墨般沉重的眸子,他拂落下來的目光兇巴巴的,只看了一眼,她就低下頭去,嘴嘟囔道:“這么兇干什么?”她的手卻緊緊地抓著顧聿商不放,亦如發絲在沾了汗水之后緊緊地黏在了她白皙的臉龐兩側一般。
“傷到哪了?”顧聿商有些無奈,稍微松開握著她的手,面色柔和些許,聲音也不復之前的嚴肅。
姜荔淺的目光復雜地瞥了他一眼,目光示意了一下。
顧聿商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輕輕抬起她的右手,看到她手臂上被擦傷留下的血跡斑斑后,眉頭本能地皺了一下,擰著眉頭抬眼看她,似是有些心疼地問:“疼嗎?”
姜荔淺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嗯。”
顧聿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卻硬邦邦地道:“活該。”
“我!”姜荔淺怒目圓睜地看著顧聿商,十分惱火的樣子,“我都受傷了,你還落井下石。”
顧聿商聽了這話沉默了,沉默到姜荔淺覺得很空氣都凝住了,頓時蔫了,沮喪地低下頭去。
顧聿商嘆了口氣,再是輕輕地將她的黏在臉上的發絲攏到耳后,說道:“除了擦傷了手臂,你還覺得哪里疼?”看了看她,又補了一句,“別藏著掖著。”
“手掌好像也有點擦傷。”姜荔淺輕輕地拍了拍手掌上的塵埃。
顧聿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道:“還有嗎?”
“沒……”
“真的?”他依舊維持著原本那樣,眼神里卻是一片清明。
姜荔淺看著他犀利的眼神,有些心虛,不自在地抬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小聲地道:“我的腿那兒,好像也有點疼。”
顧聿商的臉頰繃緊了,嘴唇動了動,似乎是要說些什么,但最后,千言萬語都化作,“還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姜荔淺對他嚴肅的樣子有些膽怯,抬眼,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之后,輕輕點點頭,“我自己能走。”
顧聿商點點頭,留下一句,“跟我走。”然后就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啊?”姜荔淺眼睛里掛著大大的疑問,黑白分明的杏眸里澄澈如水,懵懵懂懂的樣子,似乎并沒有聽懂他的意思,“跟你去哪?”
見她不動,顧聿商腳步停了下來,側過身看著她,無奈的一聲嘆息,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說:“去幫你上藥。”
“哦。”
顧聿商扶著她慢悠悠地往臨時搭建的校醫室的方向走去,不過沒有看到校醫,但有志愿者在。
顧聿商眉頭微微一蹙,“她摔傷了,校醫呢?”
“校醫剛才被叫走了,我看看。”志愿者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褲腳,看了看姜荔淺的傷口,“沒多大事,我給你們拿藥。”說完,就從一旁拿出了藥箱后,遞給顧聿商。
顧聿商沒有說話,把姜荔淺按坐在椅子上坐好之后,屈膝,直接半跪在了她的面前。
姜荔淺本來是低垂著眼的,見他的動作有些詫異,垂頭看他,“我自己來吧。”說著,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想去接藥箱。
顧聿商沒有回她,直接避開了她的手,拿出消毒酒精替她擦拭著手臂,一陣煞痛的感覺激得她齜牙咧嘴,身體都緊緊地繃著。
顧聿商感覺到了她的身體的反應,抬頭看了她一眼,動作放輕很多,還一邊用嘴輕吹著她的傷口。
姜荔淺感覺到傷口的絲絲涼意,低頭看著顧聿商,他很認真,睫毛彎彎的,一下一下的扇動著,也似乎在撩動著她的心。
顧聿商認認真真地把她手上的傷口處理好后,又把她右腿的褲腳捋上去,仔細看看。
姜荔淺低頭半晌,方悄聲說道:“不是這邊。”
顧聿商抬頭看了看她,慢慢把褲腿捋下來,再去捋另一邊褲腿,處理著她腿上的傷口。
姜荔淺疼得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靜靜打量著周圍。
操場的邊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圍了一堆的人。今天有人圍著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是還來了救護車。
姜荔淺手上和腿上的傷口被處理過后,疼痛的感覺緩解了不少,不由得微笑道謝,“謝謝。”
顧聿商看了她一眼,起身垂眸不語,好一會兒,才道:“走吧。”
姜荔淺點點頭,因為好奇,她下意識就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顧聿商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撅了嘴,快步跟在她后面。
離得近了,才發現那一堆圍觀的人當中,數是她們班上的人最多了,就連吳建華也在其中。
姜荔淺吃了一驚,駐足道:“顧聿商,是不是我們班的人出事了?”
“去看看?”顧聿商一臉鎮定,好像全然不在意。
“同學,你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一個女生在跳完過后就暈了。”
“暈倒了?”姜荔淺有些驚訝,抬頭撇去,正好看清楚了病床上躺著的人,霎時間她的身體就頓在了原地,身體顫了顫。
“怎么了?”
姜荔淺指著那邊道:“是硯容!”她怔在原地,喃喃開口:“她怎么會參加跳遠呢?”
“什么?”一句話,猶若石破天驚,讓顧聿商頓時瞪大了眼,啞然地轉過頭,盯著救護車看了好一陣,直到車開走了才說:“她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姜荔淺抿了抿唇,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默默低著頭,再抬眼看時人跡杳然,只余下了楊淰誼。
姜荔淺恍過神,走了過去,問:“淰誼,硯容怎么樣了?”
“不知道,應該沒事吧。”楊淰誼的笑容有些勉強,若有所思了一會,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看向姜荔淺的臉色微微一變。
姜荔淺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怎……怎么了?”
楊淰誼看著她開口:“荔淺,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們?”
“什么?”
“上次考試的時候,硯容就不舒服,我問你,你就一直含糊其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楊淰誼一臉的肅穆,目光盡是審視。
“我……”
“果然,你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是和今天硯容昏倒有關是不是?”
“是。”姜荔淺呆了呆,訥訥地點頭。
“那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們?你知不知道,她的情況有多危險。如果你早點告訴我們,我們就多一個人看著她,指不定就不會出事了。”楊淰誼的語氣中不僅僅是著急,還帶著責備。她和姜荔淺認識不過幾個月,和封硯容認識已經近三年了,當封硯容出了事,她心里頭的天平悄然傾斜,說出的話句句犀利。
顧聿商聽著,對她的話嗤之以鼻,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我……”姜荔淺一聽這話,踟躇在原地,半天不說話,想了一下,知道楊淰誼正在氣頭上,她此刻無論說什么她也聽不下去,倒不如不解釋了,默默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們的。”
“楊淰誼。”顧聿商看不下去了,語氣帶著嘲諷,聲音透著冷氣,“姜荔淺不是她的貼身丫鬟,處處都要跟著她,護著她,封硯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樣的她自己清楚,她瞞著所有人去參加跳遠,她就該對此負責。”
“……”
顧聿商的嘴角再次彎出一個嘲弄的弧度,極其輕蔑地道:“況且你們認識封硯容的時間比姜荔淺認識她的時間還長,她的身體有異常,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楊淰誼一愣,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生硬的語氣,不覺脫口而出,“對不起,荔淺。我剛才急過頭了,才對你發脾氣的,抱歉。”說完,她轉身就離開了,明擺著還是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