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說吧。”程文悅接過話頭,從包里翻出皮夾,在皮夾的最里面抽出一張泛黃的舊照片。既然已經被攤開了,也就不需要顧及什么了。
“這是我小時候的一張全家福。”程文悅站起來,把照片拿在手里,向姚碩文展示著:“這是我爸爸程西,這是我母親,這個是我的異卵龍鳳胎弟弟程文碩,這是我。”
“你小時候的樣子,你媽媽應該是保留了照片的,對吧?”程文悅盯著姚碩文的眼睛,而后自嘲的笑了笑,繼續道:“我們剛過了30歲生日,她帶你離開的時候,我們大概也就是5/6歲的樣子。你還記不記得她為什么帶你走?我記得呢。她說……她受不了那個家里沒有界限氛圍感。像我們程姓一家人那樣脾性的人,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過問,讓她沒有任何可以喘息的空間。所以她感受不到被尊重,感受不到應該有的界限感和距離感,她不想要和一個自以為是,自我為中心,自我封閉,自己愚笨還自認為很聰明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輩子。想想都會覺得很累,很惡心。所以她選擇離婚帶你走。她覺得我跟程姓家里的人很像,問題多,愛嘮叨,小小年紀已經問東問西,管天管地,我跟爸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刁難人的時候,都閃著無辜的大眼睛裝求知若渴。我不知道為什么她那么討厭爸爸,還能跟爸爸一起創造我們。現在我懂了。因為所有的人都在變,隨著環境、歲月流逝,全部都轉換成了其他模樣,變得就連自己都看不懂,都不認得了。”
程文悅吸一口氣,抹掉眼淚繼續說:“你記不記得,我跪下來求她的時候,她一把推開我了。你看……”程文悅扒拉開頭發,手指摸到一道疤痕:“這里是她推倒我之后留下的疤。當時我應該流了很多血爬起來之后追著車子跑了很久很久,她都沒有回頭的。她討厭我,就像討厭我們家里的么一個人一樣。她人是嫁過來了,可是她依然沒有把自己當成是我們家里的一份子。這也是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一件事,因為我也一樣,很難把自己變成別人家里的附屬品。但我跟她又不一樣,我知道我需要的是融入,是磨合。她不一樣的,她太強了,總是要別人以她的思想為思想,以她的意志而轉移。那些事情,是我想一直以來都想忘記的,可是它就像噩夢一樣時常出現在我腦子里,這么多年,想起來還是會心痛。所以我才學教育,我才想做研學,做演講。因為那樣我才會忘記痛苦,才會讓那些和她一樣的父母醒悟,讓那些和我一樣的孩子心理舒展。”
“姚碩文,我知道你心里也不是甜的,也有著這忙那樣的故事,也許不堪,也許痛苦。我們之間,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未知全貌,不予置評。看到你很好,她也很好,爸爸就放心了。奶奶……也不會過于內疚了。”
“至于我和葉天成,他很好,我很滿意。”
室內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姚妮沒有想到,那個時候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會記得她和程棟吵架時候說過的話,然后一記就是這么多年。
那個時候的悅悅,該是承受著什么樣的驚恐啊!
只要想到小時候他們爭吵時,她忽閃著眼睛害怕的直發抖的樣子,看到她憋著氣不敢哭出聲音來的樣子,她的心就揪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