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沒想到第二日卻是微風不燥，日頭高照的日子，且空氣里還帶著絲絲雨后的清新感。

程文悅特意熬了湯帶著去了醫院，一份給叔叔，另一份就當答謝姚碩文這許多日子以來的用心照顧。

文楷和瑩瑩帶著小饅頭也從家里趕了回來，正好也趁著這個假期，一大家子在一起，歡歡樂樂熱熱鬧鬧的度個假，也算是羨艷旁人的美好了。

姚碩文路過病房的時候，程文序正拿了推子給程叔叔理發，小饅頭在病房里歡樂的跑著，程文楷夫妻并肩而立，程家嬸嬸一臉欣慰的笑著，而她……安靜的站在一旁，一臉滿足的看著。

果然是要夏天了嗎？空氣都暖了許多。

程文悅不經意的一回頭，就看到站在走廊里發呆的姚碩文。她跟叔叔嬸嬸說了一聲，拎著湯盒出了門。

“姚大夫，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熬了些湯，特意給你留了一份，你嘗嘗看。”程文悅把湯盒遞過去，他湊近聞了聞，欣然的接了過來。

“如此，就多謝了。”

“我們才應該多謝。”

“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應該的。”姚碩文笑起來的樣子很和煦。他的眉眼之間總帶著一股桀驁，咧嘴一笑的樣子，有幾分壞，又有幾分孤寂和自嘲。

為什么？

難到他和母親在一起，并沒有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樂？

也是，畢竟跟著母親再嫁到許家，他的存在對于那些人來說，不過是一個多余的拖油瓶而已。

程文悅壓下心中的酸澀，問道：“哦，對了，我叔叔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想出院了？”

“總是念叨著家里的事，我們家屬，也確實不懂，不知道他的各項指標是不是達到了出院的標準，所以就問問您，想聽聽您的建議。”

“如果堅持出院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既然家里負擔得起后續的費用，我還是建議多觀察觀察。”他對這家人說不上來的親切，就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您的意思是……也可以選擇出院？”

“回家養也可以。不過肯定不如這里的復健中心專業。”

“嗯，這也是可肯定的。那我們再商量一下。姚大夫，謝謝您。”

“不客氣。”

她本以為，姚碩文會在說完這句話就離開的。只是，他們站了好久，也沒有能夠聽到他再開口說些什么。

他……似乎沉浸在某種情緒里不能自拔。

“姚大夫……”

她也只是剛剛開口，他便打斷她說：“今天晚上許家老爺子的生日宴，你會來的吧？”

“啊？”

“葉天成沒跟你說？”

“哦，說了。”

“我希望可以見到你。”

他這是什么眼神？她怎么還讀出了眷戀的味道來了呢？怎么感覺，他老想挖葉天成的墻角呢？

“他跟你說過吧？他上一任未婚妻死在了我懷里。”

他眼里那濃重的化不開的悲痛，驚得她的心都跟著一起顫抖了一下。

那是該有多傷才會有的眼神啊！看著遠方，眼神清澈又迷惘，晶亮的眼睛中央似乎還能浮現出方年的過往。

他也好，葉天成也好，應該都沒有放下過吧？他們……放不下可能也不是因為多么的愛那個人，可能只是男人骨子里那種占有欲，勝負欲太強了。也或許只是，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還有可能是，一直都在默默地較量。

“程文悅，講真的，你喜歡葉天成什么呢？有錢？有顏值？還是你想從他那兒得到什么呢？”

“我為什么一定要從他那兒得到什么？難道不能是他從我這兒得到什么嗎？你未免太輕視我了。”

“哼。”姚碩文雙手搭在欄桿上：“他不會，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他這個人是每一種心的。他是一個機器，一個只知道完成復仇的機器，冰冷，絕情。你信不信，如果有一天你被人困住要他去救，他絕對不會去的。”

“你跟我說這些，是因為你的不自信嗎？還是說你想借由我對他的誤會來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

“感情？他對你有感情嗎？還是你對他有感情？你們不過就是兩個孤單的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罷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時間久了，裝著裝著就會覺得，啊，我真的愛上這個人了。”

“是你過于偏執了吧？這世上什么樣的人都有，什么樣的感情也都會存在。并不是轟轟烈烈的才叫深愛，也不是細水長流的就是不愛。我們早已經過了需要愛情的年紀，就算是彼此取暖，又如何呢？”

姚碩文輕輕的笑了，隨即眼角流出了可疑的透明液體。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憑什么他害死了子晴還能有你這樣的女人陪在身邊？他何德何能？！”

“呵呵……”

他離去的背影有些許蕭索，慘慘淡淡的，顯得他的背都有幾分駝了。

他……過得并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