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石如木,百木成林。在平原的邊緣上,兩根石柱組成了意義上的入口。
當何長青的身形越過石柱,整個身子埋入石林范圍內時,驀然一陣天旋地轉,恍惚有地龍翻身,在疾馳中一個趔趄,左腳踩右腳,給自己絆了一跤。
“怎么回事?”
何長青撐地彈起,用氣勁震落身上的塵土,腦中仍然有身體失衡的眩暈感,眼前模糊重影,緩了一會,才對焦起來。
駭然,天地大變!
只見黑巖森森,山高嶺峻,奇石峰立,直插云霄。云遮霧繚,讓本就昏暗的夜晚更加難視。
各種怪石嶙峋的黑影,好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魔,正盯著自己垂涎三尺。
“這是什么幻術?”
心中猜測,何長青集中意念,精神聚焦雙目,在黑夜中亮起了兩盞小燈籠。
前方不遠處,天馬晃晃悠悠騰空,身體此刻竟然變得和尋常馬兒大小。云紋雙翼輕振,便將山林間的流云舒卷,采霧引風,在身周歡快地盤旋。
便是云翼撞上了巖體,儼如一朵真正的云,分開又合攏,毫無阻礙地穿過。
何長青看得真切,暗暗心驚。天馬的始祖血脈已經極其稀薄,甚至沒有記憶傳承,自然也沒有傳說中通天徹地的大神通、大神威,只剩下賦予肉身增幅的本能。
而騰云駕霧,在無數群冊記載中奉為經典的秘術,卻只是任何有一絲神獸血脈的天馬本能。
收斂思緒,何長青的體內緩緩傳出雷音,巨量的血氣調動讓體表變得通紅,灼燙,熱氣騰騰。
不知不覺間,借著黑夜與暗影的掩護,有三塊奇異的石頭漸漸逼近了他的身。
發現何長青已經察覺,這些石頭不再掩飾,當場裂開,變化出類似手腳四肢的存在,像一個詭異的無頭石身。
同時,一種腥臭難聞,令人厭惡的霧氣從石身的裂縫處涌出,飄飄揚揚,環繞著石魔。
只是吸了一絲氣息,何長青登時皺眉屏息,體內有如翻江倒海,一股火熱灼燒的疼痛自口鼻入肺,渾似吞了塊火星,燒得血氣紊亂,差點受傷。
“這石魔,竟然真的是魔。”
原本以為是世人常說的走火入魔的生靈墮為瘋魔,又或者是指石頭精殘忍兇狂,食人無數的形容。沒想到卻是真正的魔物,哪怕只是受魔氣而催生。
不敢托大,何長青朝著身側的虛空伸手一抓,空間竟如紙張般扭曲褶皺,傳蕩出陣陣波紋。
灰蒙蒙的氣霧在扭曲空間的中心憑空生出。何長青熟練地一探一抽,手里已然握著桿九曲長槍。
熾熱的血氣透體而出,密布體表,又延伸至槍身上。凝練壓縮后,化成薄薄一層幾如實質的血罡覆蓋表面。
“神獸血裔,魔氣魔物,這個禁區秘境的主人到底何方神圣......”
何長青心中思忖,同時手舞槍花,身隨槍動,在合圍之前率先搶攻。
魔氣翻涌,卻侵蝕不進血罡保護,槍風所過,盡皆蕩開,將石魔本體暴露出來。
石魔有一丈高大,類似神話中的刑天形態,只是沒有五官,分不出正反面。動作緩慢,面對直刺而來的槍罡,不閃不避,依舊繼續探出雙手直直抓向何長青。
咚!
長槍破開巖石,罡氣在表面炸開碗口大的坑洞。沒有想象中的堅硬難纏,何長青還沒松口氣,神色陡然一變。
他的手臂發力,長槍卻深深扎根在石縫之中收不回來。碎石挪移,剛剛碎裂的槍洞開始愈合,要將槍頭鎖死在身上。同時,更多的魔氣從石縫中彌漫。
轟!
危急關頭,宛如春雷炸響,何長青體內的雷鳴在這一刻綻放到極致,細密的電流溢出體表,血氣驟然噴發。
強大的血氣推動著氣流向外波蕩,形成肉眼可見的球形沖擊波爆發擴散。氣勁掃過,塵土驟清,石魔退散,連逐漸濃得化不開的霧靄云層也被蕩出一片圓形的星空。
石魔的腳步受阻停頓,從三面包夾的石臂寸寸崩碎。何長青一躍而起,直蹦三尺高,凌空擰腰,一個利落的回旋踢,點在了槍尾之上。
嘭!
氣爆聲和崩裂聲同時炸響!沛然千鈞的巨力從槍尾傳到槍頭,在石軀的體內轟然爆開。仿佛連珠炮般,偌大的石軀一節又一節的崩解。
魔氣噴涌如注,短暫出來透氣的星空復又掩上面紗。
嗯?
落地后何長青注意到崩裂的石身之中,汩汩噴薄的魔氣從一塊不規則的黑色石頭中涌出。
用血罡包裹住,何長青還沒來得及近距離察看,地面就微微震動。十幾米外的不遠處,兩座小山簌簌分裂,分出像手腳似的肢體。
又蘇醒了兩頭石魔!
無論是塊頭,還是逸散的魔氣,比最初的三頭都不知大了幾倍!
提槍運氣,雷音滾滾,何長青將身形化作一道閃電,須臾間,就從復蘇的石山中間穿過,甩開了一里多地。
打不完,我跑還不行嗎。
盞茶功夫,何長青已經掠過了十數里地。沿途經處,一座又一座石山復蘇,塊頭一個比一個高大,魔氣沖天,原本靜謐死寂的石林儼然變成了一座森然魔域。
但過于笨重的步伐,很快就被何長青溜掉,只有震動不息的地面似乎還在傳達著它們的無能狂怒。
一邊跑路,何長青一邊用靈識開始觀察手中的魔石。但脫離了石體后,爆發的魔氣迅速稀薄,魔石表面的顏色逐漸淡化,直至透明,釋放盡了最后一絲魔氣。
“只是一件容器嗎,近似于虛空石,有存儲和釋放的功能......好像還有著局限。”
何長青大致判斷了一下,確定無害,將石頭和長槍按向丹田。空間微微扭曲,一團灰色氣霧浮現,將物什收入其中。
前方,天馬的身影終又出現,與之同現的,還有兩只山嶺般巍峨龐大的石魔以及狀似火山口的金紅色池子。
撲通!
在看到池子的第一眼起,何長青的心臟就猛烈跳動了一下,一股莫大的渴望在體內生起。
何長青連忙內視己身,心神直接沉入到心靈的最深處。
時隔三個月,這枚只有他可見的灰蒙蒙的蛋,第二次產生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