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龍感到臉上有點兒發熱。

如果李龍圖答應原來的條件，他雖然會感到失望，但是話說出去，也不好食言。

沒想到，李龍圖竟然主動退讓，倒好像有欺負他的嫌疑。

“李秀才，你別多心。大伙兒沒吱聲，就不反對。”

“大伙兒不反對，那是給我面子，我自己不能心里沒數。我的意思是，威尼斯船和船上的火炮、火槍以及補給之類都歸我。”

“這個自然。”

“其余的東西，茶葉能否運到歐洲，沒有把握。在南洋出手，賺不到錢。這個風險我來承擔啊，茶葉歸我。”

“李秀才，茶葉我原本沒算數，這么多茶葉，便是在南洋也很難出手，或許沒等咱們出手，就爛掉了。”

“這個我知道，既然是我自己愿意，就不會怪你們。除了茶葉，給我兩袋胡椒，兩袋肉豆蔻，五十袋煙草。一百個杜卡特金幣，一百個西班牙銀幣，就這些，不再多要。”

眾人互相看看，陳長壽說話了。

“李秀才，太少了。你的功勞，大伙兒都看在眼里。這么分，要是傳了出去，都得說咱們欺負你，咱們的臉還往哪里擱？”

人就是這樣，你要的多了，他不滿意。要的少了，他又感到過意不去。

“是啊，李秀才。沒有你，咱們什么也得不到。還是多給你一些吧。”

“已經不少了，船和茶葉，也都是大宗。錢財雖然招人愛，但終究是有數，人才是長久的。”

“能跟弟兄們在一起，就是緣分。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能用到你們。到那個時候，你們能記得今天的情誼，幫我一把就行。”

“這話我愛聽，真有那一天，你就招呼一聲。水里火里，絕沒二話。”

“今天這些，只是小錢兒。等我這一趟回來，干一把大的，比這個大十倍百倍。就怕你們不敢干。”

哈哈哈……，高玉龍一陣大笑。

“你個秀才都敢，我們有什么不敢的？你回來之后，就來找我，我跟著你干。”

張燮不禁心里一動。

高玉龍跟著李龍圖干？顛倒了吧。

不過，龍圖確實有君子之風，仗義疏財，實在難得。

“高綱首，陳事頭，既然龍圖自己是這個意思，就這樣吧。雖然少了些，但是對龍圖來說，也是一步登天。”

儲世家作為舅舅表態，儲青玉自然也不會反對、

親戚都認可，高玉龍也不再矯情，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李龍圖的份額確定下來，剩下的人就好分多了。只要大體上公平，就不會有人說什么。

貨物的事情談好，就安排人的事情。

威尼斯船上的船員，被荷蘭人打死了一些，現在還有三十六人，雖然勉強可以操船，但人手緊張。

都是外國人，語言不通，管理難度大，弄不好就發生叛亂。

“還是要安插自己人過去管事，這樣才可靠。”

這一點，高玉龍已經替李龍圖想到了。

“我也正有此意，還請從六合隆號撥幾個人給我。等到了南洋，招募船工之后，再還給你們。”

“南洋的也不是自己人，來歷不明，總不如知根知底的可靠。你還是留下來，缺的人，我到南洋去招就是。”

商議一下，決定讓李龍平、儲青林兩人過去。一個是親兄弟，一個是表兄弟，自然比別人可靠。

船上需要自己的木匠，就把匠頭李長發的大徒弟黃鵬給了李龍圖。

黃鵬是陳長壽的外甥，去年已經出師，手藝很不錯，在六合隆號上當工匠。

到李龍圖那里當個匠頭，也是個好前途。

船上有許多維修養護的活兒，事關船的安全，花錢不少，有許多可以做手腳的空間。知根知底的家鄉人，用起來總比陌生人放心。

“火長也應該換成自己人，可是我這里除了青玉，實在沒人。只好還用威尼斯人，不過你要盯緊了，免得他們做手腳。”

高玉龍擔心道。

“這個倒是無妨，那人若是不老實，我自己來。”

“你……。”

高玉龍看著儲青玉。

“龍圖的領航技藝，其實比我還高。”

“哈哈哈，原來如此。這么說，我還真的舍不得龍圖走啊。可惜我這里水淺，養不了你這條大魚。”

陳長壽看不上周青牛和胡二林，就提議把他們給李龍圖。

李龍圖也不太愿意要他們，但是自己缺人，這兩個人雖然是倪二小姐派來的，總比威尼斯人可靠一些。

誰都想用勤快踏實的人，陳長壽把這兩人甩出來，也可以理解。李龍圖沒有更好的選擇，只好留下。

黃鵬是匠頭，李龍平是頭碇手，儲青林原本是二繚，這回自然就升為頭繚。

周青牛和胡二林是管檣櫓的亞班，李龍圖自己是備用導航員，顏思齊當備用斗手。加上原來的威尼斯水手，船上的技術工種基本上齊備，正常行船基本上沒問題。

加上張燮主仆三人和顏思齊，一共10個自己人，掌握武器和生殺大權。

威尼斯水手的成分也比較復雜，不一定是一條心。對他們進行分化瓦解，控制船上的局面，就基本上沒什么問題。

方案定下來，高玉龍就叫人首先找來黃鵬。

因為做十字標尺，象限儀和望遠鏡，黃鵬已經跟李龍圖很熟悉，非常欽佩李龍圖。

自己舅舅的主意，又是升任匠頭，可謂一步登天，自然高高興興答應。

李龍平從二碇升了頭碇，儲青林從二繚升了頭繚，父親儲世家答應，李龍圖又是自己兄弟，自然也高興服從。

“龍圖自己有了船，他的生意就算是開張了。龍圖的本事你們也都知道，將來前途遠大。”

“我們都老了，你們還年輕。這個時候跟著龍圖，等他生意做大，你們就是元老。比跟著咱們這些老家伙兒有前途。”

“雖然到龍圖那里去，但是今天這些東西，都有你們的份兒。放心的過去，少不了你們的。”

叫來周青牛和胡二林，聽說李龍圖得了船，兩人倒沒覺得多大意外。

跟著李龍圖，兩人倒也爽快地答應。這樣還能繼續監視李龍圖，完成二小姐的任務。

況且，這是船上的安排，也無法拒絕，只能服從。

只是有一點，李龍圖要是真的去那個什么英格蘭，自己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