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圖和張燮正在集市上閑逛，突然一陣鑼聲響起，一群士兵突然沖進來，把路上人群朝兩邊驅趕，清除出來道路。

不久，一列隊伍進來。

前面是十來個騎著矮馬的人的女子。小矮馬只有半人多高，女子騎在上面，腳都幾乎觸地。

女子們穿著清涼暴露，年輕貌美。她們后面是四頭大象，十來個手持長毛，身背滑膛槍，打扮夸張的男武士，坐在大象的背斗上。

武士們前后左右簇擁著一頭體型巨大的白象，白象背上是一個裝飾華麗的巨大坐斗。

坐斗中是一位中年女子，身穿綠色紗衣，雍容華貴。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

“綠女王出來巡游，快快跪下。”

身邊有人喊道，人們就紛紛跪下。

李龍圖正在猶豫是否跪下，陳長壽擠了過來。

“快點兒跪下，別抬頭，最好別讓他們看見臉。”

說著，就拉著李龍圖和張燮跪下。

“此女是何人？”

李龍圖問道。

“他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綠女王，海喬拿督。”

原來她就是綠女王。

拿督，是女王的稱號。海喬，是她的名字。

海喬的父親曼祖爾，原來是大泥國的國王。

曼祖兒死后，先由他的侄子繼位，后來由他的幼子繼位。

這兩個繼承人年紀小，親族之間爭權奪位，互相殘殺，兩人先后死于非命，導致曼祖兒的男性后裔都死絕了。

沒有男性繼承人，由貴族和商人組成的奧朗卡壓集團，就推選曼祖兒的長女繼承了王位。

這位長女，就是眼前的海喬拿督。

這位綠女王有個夫婿，名叫林道乾。

在閩浙一帶和南洋一帶，林道乾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早年就是大海盜。

林道乾曾經跟俞大猷、戚繼光這些名將交過手，雖然都敗了，但是仍然逃脫。

在大明待不下去，就跑到南洋來。

這也是許多海盜經常采用的做法。

林道乾先后在占城、柬埔寨、暹羅都待過，后來才跑到了大泥來。

當時的大泥國王曼祖兒，見林道乾是個人才，就把長女海喬嫁給他。并且讓他擔任港口的客長，負責對外貿易和客商管理的事務。

林道乾負責的，就是現在這個港口。

林道乾不僅做海盜，還曾經攻打過福建沿海地區，干了不少壞事，大明一直在追捕他。

得知他到了南洋之后，大明曾經行文，要求占城、暹羅、柬埔寨、大泥交出林道乾。

林道乾會制造火炮，帶來了先進技術和大量錢財，加上大明衰弱，這些國家也就不把大明的要求當回事兒，林道乾就在大泥混得有滋有味。

林道乾是海澄人，跟張燮是同鄉。

張燮曾經想拜訪一下林道乾這位同鄉，但是被陳長壽阻止。

大泥國在對外貿易上，采取開放態度。只要交稅，遵守當地法律，誰都可以來做生意。

這也是小國的生存之道。

林道乾主管貿易，對外來客商，也應該采取這個態度。

事實證明，林道乾以前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但他畢竟是大明的逃犯，對于大明來的人，未免就有戒心。

如果貿然去拜訪，引起他的懷疑，就可能出現意外。

林道乾是地頭蛇，在這里是斗不過他的。況且，林道乾已經至少六十歲以上，現在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

便是見到林道乾，他不為難自己，但他如今是大泥人，入了大泥的教。已經不是大明人，也不會提供什么格外幫助。

到這里來，只是為了做生意，做完生意就走，也沒必要節外生枝。

李龍圖穿著船工的短打，不至于引人注意。

但張燮穿著長袍，戴著方巾帽，一看就是大明讀書人打扮，很容易引人注意。

這就是陳長壽讓李龍圖和張燮低頭，不讓綠女王看見臉的原因。

陳長壽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偏偏不讓他如愿。

隊伍停下來，一個女子走到張燮跟前。

“抬起頭來。”

說的竟然是漢語。

張燮心里沒底，也不知道女子說的是不是自己。正在猶豫間，就就見一直芊芊玉手托住自己下巴。

“說的就是你，抬起頭來，站起來。”

張燮再也逃不過去，只好照辦。

“你是明人？”

“是。”

“名字？”

張燮本想撒謊，但看著女子凌厲的眼神兒，心里頓時發虛。

若是撒謊，他們也能查出來。算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姓張名燮，字紹和。”

“讀書人？秀才還是舉人？或者進士？”

連這都知道？

“舉人。”

女子靠近一些，就在張燮身上搜身。

張燮雖然已婚，但被一個陌生女子這樣搜身，還是感到很不自在。

“請姑娘自重。”

“你說什么？”

看見女子凌厲的眼神兒，張燮立刻堆了。

“沒什么，姑娘隨意。”

聽到這里，李龍圖再也憋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還有你，站起來。”

李龍圖無奈，只好站起來。

“你是什么人？”

李龍圖剛要說自己是船工，張燮搶著說話。

“他是在下的書童。”

我怎么就成了你的書童呢？

“他呢？”

女子指著顏思齊問道。

“他是他的書童。”

“書童還有書童？你騙誰呢？”

“他是大書童，這個是小書童。”

女子看看李龍圖，又看看顏思齊。

“你們最好說實話，否則的話，哼！”

女子又搜了李龍圖和顏思齊的身，就朝綠女王那邊走去，跟綠女王說了幾句話又過來。

“過去，拿督問你們話，走。”

三人無奈，只好跟著女子過去，到了白象邊上。

這頭白象渾身純白，體型龐大，頭上和身上披著彩帶和花環，裝飾華麗。

在中南半島上的國家，白象是吉祥、崇高的象征。有的國家發動戰爭，就是為了爭奪一頭白象。

輸家的戰爭賠款，也經常用白象支付。送禮送一頭白象，絕對是非常貴重的禮物。

一般人不許擁有白象，只有國王和地位崇高的人，才能擁有白象。

“我聽說，剛才是你們平息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糾紛，是真的么？”

李龍圖心里不禁一驚。

這綠女王的消息，倒是夠快的。

綠女王聲音倒是挺和氣，說的也是漢語。

“是的，不過不是我，是他。”

張燮指了一下李龍圖。

這件事兒，他不想貪功。一旦綠女王詳細問起來，他怕穿幫，干脆就說實話。

“哦？你會說葡萄牙話？還是西班牙話？”

綠女王微笑著看著李龍圖。

“兩種語言我都會。”

“你是明人，怎么會他們的語言？”

“在香山澳學的。”

“你跟他們說了什么，他們就聽你的，可以跟我說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