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領導的散伙飯，定在吳江批發市場的食天下-大食堂。

我原以為，“散伙飯”是我們湖北的土話、方言，沒想到小賈、賈領導的甘肅那邊也有。后來，我曾特地問了吳江本地人焊工楊師傅，得知“散伙飯”一說，吳江這邊也有。

這樣也好，大家心知肚明的，不用我再作解釋。

賈師傅是我們永鼎公司鍍鋅廠的第二任電工，甘肅人。小賈人不高，一米五、六，白白凈凈，矮胖矮胖的。普通話說得非常的好，用小戴的吳江話講，“一看就是個‘老江湖’。”

賈師傅進廠，在2020年。具體情況，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不能亂說。只知道沈總派自己的外甥小戴（我們稱戴老板），領著賈師傅到車間轉了一圈，回到辦公室。

沈總正在打電話。

“小戴，發煙。”

小賈笑著說：“沈總，我不會。”

事實證明，小賈說的不是真話。他抽煙，而且煙癮不小。

沈總普通話不是很好：“坐，小賈。”

打完電話，沈總點起“中華”牌香煙，吸了一口：“不知小戴是怎么講的，我們公司是電力器材公司，吳江老有名的。廠里是自己的廠，鍍鋅。”

“鍍鋅離不了行車，這一點你應該明白。”小戴說，“行車，愛壞！”

“去年，我們有一個電工，手藝還行，就是歲數有點大，是吧，趙強。”

趙強笑著回答：“是的，沈總。”

沈總瞇著一雙小眼睛，盯著小賈：“有沒有信心搞好？”

聽著聽著，小賈很是激動地站起身來：“有，沈總。“

“坐下，坐下。”

“一旦有問題，你必須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趙強補充說道。

“是，趙總。”

“那我們談一談工資的事。”

ok 快好！

第二天，戴上“永鼎鍍鋅”的紅色安全帽，賈師傅走馬上任了。

第三天，負責車間一切的廠長，打電話給沈總。

“小賈，很好！”

“散伙飯”，其實只有三個人：賈師傅、環保設備老楊、和焊工楊師傅，剛好是“假羊羊”。

有必要說一說我們鍍鋅廠。

吳江“永鼎鍍鋅廠”，有四個老板，沈總是最小的股東，其它三個老板，是不會天天來公司上班的。

趙強的大伯，是永鼎電力器材有限公司的總創始人，總老板。趙強的父親排行老三，是永鼎鐵塔廠的負責人。沈總，是永鼎鍍鋅廠的法人。

鍍鋅廠建成后，趙強自然而然地來了。

“叫什么趙強趙強”，沈總曾一而三，三而四地糾正我們這些不懂世事，不長腦子的外鄉人，“叫趙總，叫趙總，真是的……”

這一點，賈師傅做得非常棒、非常妙。一個月，我詁計，也許只有那么短短的十天半月，賈師傅便將趙總換成了親切，甜蜜，而又自然的“強哥”“強哥”了。

用本公司的上海人老劉師傅（大貨車司機）的話：“我的乖乖，強哥強哥，小賈你這是干嗎？不怕麻人的？”

這是全公司絕無僅有的事，因為除了小戴，除了賈師傅，我還從沒有聽過第三個人敢這么叫。

退一步說，也沒事必要這么叫！

受他的啟發，我靈光一閃，將賈師傅換成了不太親切，并且是多少有點嘲笑，譏諷意思的“假領導”。

當我們一次又一次對賈領導開玩笑時，賈領導并不生氣，仿佛他就是，也應該是我們的領導，我們原本就是他手下的兵。只是沈總，趙總或是廠長因為工作太忙，沒有時間，或許是忘記了，沒有正式向大伙公開任命罷了。

“賈領導，強哥來了。”

“老楊，強哥人呢？”

“不是趙總，是戴老板。”

“小戴找我吊事？“

“加工資。”

“小戴有個雞毛權力，漲工資還得咱廠長，沈總說了算。”

“老楊，你說。咱們出門在外，不就是為了錢？”

焊工楊師傅，六十開外：“錢是個好東西。”

“開車加油，吃飯抽煙，哄老婆養娃……”

“你找沈總呀。”我說。

“找那，找幾回了。人家沈總，只是三四百一加，連個五百都不肯。

焊工楊師傅和我眨巴眨巴眼睛。

“賈領導，你如今的工資是多少？”

“這個麻，保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