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姨？”

“嗯？”

“你哭了？”

“哪有，姨是大人來的，你以為像你，動不動哭鼻子？”

“……”

夜已深。

01年燕京深秋的夜晚，街燈格外清寒，便連整座城市也仿佛在寒夜里沉寂。

錄音棚出來，兩個人雙手插兜走在大街上，她總說她是大人，卻又喜歡蹦蹦跳跳在影子上踩來踩去，笑聲如玲，樂此不疲。

某一刻，忽然停下，鼻子在寒夜里微微泛紅，眸光卻格外明亮，如夜幕繁星。

“有沒有路邊賣過唱？”她看著他，笑嘻嘻問道，眸子里分明帶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叛逆與躍躍欲試。

江辰搖頭：“沒呢，糖姨你有過？”

唐婉也搖頭，笑：“沒，想過，但當時沒那勇氣。”

說完拉著來到天橋上，邊上一墩，一本正經說道：“試試好不好，你唱，姨收錢，反正也沒人認識咱們，不丟人！”

“那糖姨你為什么不唱呢，你又不是不會唱？”江辰好笑，又有些無語。

唐婉偏頭看著，很是認真：“因為姨的臉比較嫩啊，不信你捏捏，十八歲，能掐得出水呢！”

江辰伸手就去捏。

跟著就被打了一拳。

唐婉瞪著眼氣呼呼說道：“討厭鬼，你捏疼姨姨了！”

“噗——”

江辰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好久好久，才平復下來問道：“行吧，我唱，糖姨你收錢，想聽什么？”

“都好。”

“只要是你唱的，姨就喜歡。”

唐婉這會也笑起來，還瞇著眼很是小鳥依人的偏頭靠在江辰肩上。

江辰瞅了瞅，笑，抱起吉他：“行吧，那我隨便唱了。”

語落，很快寂靜少人的天橋上，歌聲伴著吉他聲蕩漾開來。

“可不可不要這么樣，徘徊在目光內，你會察覺到我根本寂寞難耐。”

“即使千百多個深夜，曾在夢境內，我有吻過你這畢竟并沒存在。”

“人聲車聲開始消和逝，無聲掙扎有個情感奴隸，是我多么的想她，但我偏偏只得無盡嘆謂。”

“……”

有些歌就是這樣，總是在不經意間被人唱起，一查才知道，哇，原來幾十年前的歌這么好聽。

就像這首九十年代劉天王原唱的《暗里著迷》，本就不錯，在這樣的夜里，在這樣的天橋，唱出來，又有一種格外不同的味道。

唐婉就很喜歡。

舒緩而帶著淡淡憂傷的旋律，帶著些許沙啞卻又清晰的粵語唱腔，老好了，她不自覺便跟著擺起了頭，打起了節拍，感覺仿佛身臨其境，又仿佛在聽演唱會。

不知何時，有人悄悄駐足，往她放在地上的帽子里放了一枚硬幣，她的笑容更燦爛了，雙手合十，“謝謝”，而后繼續聽歌，打節拍。

江辰也很投入。

他唱過很多歌。

興致來的時候他還會唱戲。

只是很少有特別喜歡的，但這一首例外，因為對他來說，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歌，而是故事。

一曲結束，掌聲響起，帽子里硬幣多了幾枚，還多了兩張紙幣。

唐婉雙手合十，笑瞇瞇表示感謝，他笑著問道：“下面呢，想聽什么？”

唐婉想了想，一本正經說道：“來首歡快一些的吧，暗里著迷雖然好，聽起來卻有些傷傷的！”

“沒問題。”

“一首《情非得已》，獻給最美的糖姨。”

“……”

其實也是老歌。

不過當下來說算很新了，畢竟連《流星花園》都還只能網上看。

旋律則相對輕松歡快許多，至少江辰個人感覺是這樣。

而隨著這些歌一首一首唱下來，人越來越少了，夜也越來越深，最后一數，十八塊錢。

“好像還不錯，你覺得呢？”數完，唐婉二兮兮的看著江辰說道。

江辰一本正經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第一次有這效果不錯了，明天會更好。”

“噗嗤——”

“還明天，凍都凍死了，走啦！”

唐婉還是被逗笑了，錢裝進兜兜，拍了拍，又戴上帽子，心滿意足挽著江辰胳膊走人。

沒多久忽然又頓住。

江辰：“？？？”

唐婉眨了眨眼，踮起腳尖：“受傷了怎么辦？”

“受傷了？”

“哪，我看看！”

江辰愣了愣，回過神來趕忙問道。

唐婉抬手便敲了一下，瞪眼：“看什么看，每個月都會受的傷，你要每個月都看不？”

“哦……”

江辰撓頭，略尷尬：“那現在怎么辦？”

唐婉想了想，又踮起腳尖：“背，快點，都流出來了，難受……”

“……”

也是怪會趕時候的。

江辰也不敢怠慢，趕忙將糖姨背起，打車回酒店。

有點尷尬。

原本以為這樣就沒事了，結果行李箱一翻，唐婉驚訝的發現，她居然，忘帶了。

“小辰……”

江辰：“……”

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買止血貼么，他又不是沒買過！

方初雪很多時候都是他給買的。

軍訓的時候他還買了當鞋墊踮腳。

是以文明具體用什么樣的之后，他又風風火火出發了。

這天睡得很晚。

除了止血貼，他還特意找藥店買了紅糖，回來又耐心的沖泡。

轉天周日。

原計劃是去爬長城的，可因為有傷，行動不太方便，所以就取消了，改成了香山。

其實也挺好。

十月下旬，正是楓葉飄紅的時候，那漫山遍野的紅色楓林，看著不知多迷人。

就是糖姨越來越懶了，不但上山下山的時候要背，平地她都不樂意自己走。

她最愜意的事情，就是吃著他買的棉花糖，趴在他背上，前進，后退，左轉，右轉……

這樣子。

她把他當車了。

她這一天的口頭禪，“我控制你，前進”，“我控制你，后退”，真真是，小孩兒一樣。

晚上連夜坐火車返回津城。

歌是錄完了，可想要拿到成品，沒那么快。

主要是要求比較高，后期混音制作需要時間，否則簡單弄一弄，一兩天也能出結果。

好在這事也不是特別著急。

回到津城，休息一晚，轉天他便跟白薇一起奔赴港臺，談彩鈴改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