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她要去蓉城，假如還有花送到，豈不是尷尬了。

希嫻劃開手機，又摁掉，屏幕暗了。手指復又戳亮屏幕，來來回回的，屏幕一亮一暗，正如她焦灼的內心。

在第十一次點亮屏幕后，希嫻還是發了消息過去。

“師哥，鮮花是你送的嗎？”

寧震正在給公司中層開會，手機擱在抽屜里，他未作回應。

希嫻消息發出去后，左等等右等等，也沒有等到寧震的回復，便繼續對著電腦敲評估報告。

轉眼下班時間到了，寧震的電話打進來。

希嫻看到寧震的來電，走了兩步，轉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接。

“希嫻。”寧震在電話那頭說，“花是我送的。”

希嫻被預料之中的寧震的回答噎得無話可說了。

“花好看嗎？你喜歡嗎？”寧震問。

希嫻說：“好看。但是……”

“但是什么？你不想要收到我的花是嗎？”寧震搶白到。

寧震自言自語地說：“這個花是我預定了情人節送給你的，但花店那邊搞錯了，才延遲了那么久。抱歉。”

“師哥。”希嫻無奈地說，“我和方磊和好了，我不能接受你送的花。”

“你們和好了？你們彼此的家人都能接受你們在一起的事實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段時間你的父母和家人一直想撮合我們。”

“是的，但是那已經是過去了。”希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對不起師哥，我不能接受你的花。而且，我明天不在銀行。請不要再送花給我了好嗎？”

寧震突然覺得很生氣：“恐怕不行。鮮花預定了一個禮拜，會連續送到銀行一個禮拜。假如你不喜歡，就丟到垃圾桶里吧。”

希嫻還在試圖解釋：“師哥，我收你的花，方磊會生氣，而且我也不能心安。雖然你一直說我們是朋友。但是朋友之間是不會無緣無故送花的是嗎？”

寧震似乎只聽到一句：“你是因為怕方磊生氣？那你就不在乎我會不會生氣嗎？”

希嫻：“……”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

良久，希嫻說：“師哥，你別這樣。”

寧震冷冷地說：“如果不想要就把它扔了吧。”

嘟～嘟～嘟～

電話已被掛斷。

希嫻疲憊地從洗手間走出來。

回到辦公室，那束粉玫瑰獨自綻放在辦公桌的一角，希嫻看了一眼，默默地收拾東西回家。

也許，這次是真的和師哥鬧掰了。

晚上，方磊打來電話，希嫻把粉玫瑰的事說了一遍，方磊聽出她聲音里委屈，安慰到：“寧震會想明白的。他現在只是陷在了自己的執念里，他拼命努力地追求一個夢幻泡影，可是愛情是雙向的，只是一個人努力是沒有用的，強求更無濟于事。他總有一天會想明白。”

希嫻深深地看了一眼屏幕，對著視頻通話中的方磊說：“那你理解的愛是什么呢？”

“愛是克制。”方磊說。

愛是克制。

希嫻在心里重復一遍。

“我有個問題，當時我媽媽那么反對我們在一起，可是為什么后來突然轉變了態度呢？”希嫻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

方磊沉吟不語。

真相是洪水猛獸，洪水可以疏導，猛獸也可以馴服。

但是都需要時間，不是嗎？

方磊最終說：“因為你的母親和我的父親為了我們，達成了和解。即使心存芥蒂，也愿意為了成全我們而放下。”

“這一切不容易。所以，我們更要好好在一起。”方磊隔著屏幕做了個擁抱的動作。

“五一我回來看你吧。”方磊深情地看著希嫻，“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再忙也不能忽略了我的希希公主啊。”

方磊看向希嫻的眼神依舊有著無限寵溺。

希嫻感受到了一種從心底涌上來的溫暖：“你不用過來，我過去。”

“什么時候？”方磊詫異，他本想安排好這兩天的工作就飛回去的。

“明天。”

希嫻微笑著說：“假如你明天有工作，我就先過來公司附近逛一下，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見面。”

“真的，你不用擔心我。”希嫻堅持。

方磊倒有些意外，他看著希嫻格外認真的表情，有些失笑。

“那我派司機來接機。我會盡量把時間安排出來。”方磊怎么舍得讓希嫻一個人。

希嫻頗有些遺憾地說：“都怪我說漏嘴，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傻瓜。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驚喜。”

是夜，希嫻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回味著那句話：愛是克制。幾次蒙上被子卻了無睡意，希嫻在足足盯著天花板半小時后，她從被窩里爬起來，打開搜索引擎，沒想到這句話還有前半句：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在這段時間經歷了這許多事情后，她似乎有些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什么是喜歡？第一眼是喜歡。被疼愛想疼回去是喜歡。但愛是即使生氣也沒有忘記最初的喜歡，即使自己受委屈也要保護對方不受一丁點兒傷害。

希嫻好像懂得了方磊沒有說出口的意思。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希嫻忽然覺得這句話重如千鈞。

再一次蒙上被子，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希嫻請假去了機場，沒有來銀行報到。

粉玫瑰依舊準時出現在了辦公桌上。

每個人經過希嫻的工位旁都忍不住朝著花束打量、猜測。上飛機前，希嫻給馮倩發了條消息：“今天的花也歸你了。這幾天我在蓉城，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馮倩放下手機就施施然跑去希嫻的工位取了鮮花，在信貸部同事不可思議的眼光中，她大大方方，坦然自若。

路上有同事看到了問：“到底是誰每天給希嫻送花啊？”馮倩笑說：“男朋友吧？”“哦，你也不清楚？你是她好朋友，她也不說。”“美女的事你少管了。喏，你花要不要，分你兩朵。”那人忙擺手：“不要不要。”“不要你問那么多。”馮倩的快人快語，真是鬼見愁。

三個半小時的飛行，到蓉城的時候是下午。

希嫻走出機場閘門的時候，已看見許謙等在通道外朝希嫻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