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跨年夜似乎和平日里沒什么區別。

街上的行人還是一樣按照生活節奏飯后消食，除去少數店面貼著新年快樂的貼紙，其余都看不出來有一丁點的新年氣息。

倒是年輕人們成群結隊，這個年紀的他們不舍得放過任何一個有紀念意義的節日。

蘇晚檸脖子縮了縮，下意識往宋希羽身邊靠了靠。

這家伙初二之后個子就開始瘋長，跟紀錄片里一瞬間長大的幼苗一般，曾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矮個子男生開始慢慢有了少年感，并且這種趨勢還未停止。

“我們要去哪？”

蘇晚檸四處張望著，小城的今天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湖城公園啊，李悅她們等著呢。”

“去干嘛？”

“不知道。”

宋希羽其實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知道李悅她們要干什么，只當是簡單的同學一起出去游玩，反正帶了蘇晚檸，這樣就避免了單獨出去見女生的尷尬。

似乎是記起來什么，蘇晚檸的牙齒在嘴唇上磨了磨，想問卻不敢問。

“那個……”

“干嘛？”

宋希羽狐疑地打量著身邊大變樣的蘇晚檸，總感覺這家伙今天怪怪的。

“你覺得李悅，好……好么？”

“好？你在說什么胡話呢？哪好？”宋希羽不知道這個好指什么。

蘇晚檸白了一眼宋希羽，“還能是什么？就是問她漂不漂亮啊。”

“還行吧。”宋希羽潛意識里也覺得說好看肯定是不對的，但總不能當著人家李悅同班同學的面說人家是個丑八怪吧？

首先沒什么禮貌，最其次只要眼睛不瞎，屬于是實話實說。

反正沒在自己審美上。

宋希羽內心暗自總結完畢。

“校花不好看？宋希羽，你該不會是欲擒故縱吧？”

蘇晚檸覺得宋希羽這個無所謂的表情才是最讓她覺得底氣不足的，其實那個問題她不敢問，也有答案。

那就是李悅肯定是要比蘇晚檸優秀的那個。

人嘛，總是在最喜歡的東西面前自卑，覺得有些東西自己得變得更好才能握住。

“什么欲擒故縱！本來就沒覺得怎么樣。”宋希羽覺得這哪跟哪啊，無稽之談。

“可是人家喜歡你誒。”

蘇晚檸的聲音像是從嗓子擠出來的一樣，她甚至不確定身旁的宋希羽聽到沒有。

“上公交。”

宋希羽扯了一下蘇晚檸的手臂，蘇晚檸趕忙跟了上去。

宋希羽聽得明明白白，但是自己還是抓著公交車上的扶手選擇默不作聲。

他沒這個想法，反正得找個時間跟李悅說個清清楚楚。不過要說起這個，宋希羽頭暈。作為一個男孩子，他當然能感知到這位“校園女神”的青睞，但他并無感覺。

怎么說呢，潛意識里他認為李悅跟自己壓根都不在一個調上。

“你怎么不說話？”

蘇晚檸扯了扯宋希羽的衣角，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沉默。

“喜歡怎么了？難不成還要來個在一起的校園戀愛？你也不怕教導主任抓！而且，現在不是考慮那種事情的時候，玩游戲踢球多好。”

蘇晚檸看著面前宋希羽說游戲和足球的時候眼睛里放光，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踩了宋希羽一腳。

“嘶！”

宋希羽不明白這個婆娘發什么瘋，“我說什么了我。”

“是是是，你眼里也只有游戲和踢球了！”

宋希羽砸吧砸吧嘴，這個虧只能吃了，“那元旦過后的球賽你來看嗎？”

“沒空，要做題！”

宋希羽放心了一般長舒了一口氣，蘇晚檸這樣拒絕后絕對能在比賽的那天看到她站在操場看臺上默默注視的。

之所以這樣篤定的依據就是：默契。

“湖城公園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拿好隨身物品……”

宋希羽和蘇晚檸跑下公交站臺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宋爸和范媽基本不管孩子的自由活動時間，但蘇晚檸會管，甚至在去往公園的路上提醒他必須十一點半前回家。

嘖，你看看，蘇晚檸就差當自己半個媽了。

宋希羽暗自腹誹，跨年是晚上十二點，自己還要看煙花呢。

“宋希羽！在這兒！”

湖城公園依湖而建，圍繞著湖邊的堤壩圍欄上圍繞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群女孩子中一個高挑的身影沖著宋希羽這邊揮手。

“喲！宋大帥哥，還以為你不來呢？”

李悅的死黨陳念念一臉的揶揄之色，不過目光還是注意到了宋希羽身后的那個身影，夜色下的霓虹燈提供的亮度有限，一群人目光都向著身后的那個人打量。

蘇晚檸尷尬地咧了咧嘴。

“嗨……”

其中一個女生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你是……蘇晚檸？！”

“嗯？”

陳念念繞到宋希羽身后，表情瞬間大放異彩，“天吶，蘇晚檸你今天真漂亮！”

這句話一出來場面瞬間寂靜了，一個同學咳嗽了一聲，陳念念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是來撮合宋希羽和蘇晚檸的！這夸人家表姐算怎么回事？

陳念念吐了吐舌頭，回到李悅身邊抱著她的胳膊轉移話題。

“我們家悅悅今天怎么樣？”

宋希羽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李悅，穿著非常有少女感，據說她的媽媽是個設計師，因此李悅的衣品向來很好。

“學姐不愧是受過藝術熏陶的人！這……這身很藝術！”

“噗嗤！”

陳念念哈哈大笑，“有你這么夸人的嘛？”

這時候宋希羽借著霓虹燈看清楚了在場的所有人，不光有女生，還有幾個高二的男生，幾人互相打完招呼后就向著湖心亭進發了。

一路上李悅刻意放慢腳步想要跟宋希羽并肩而行，蘇晚檸見到這個趨勢趕忙放慢腳步，給二人預留一點空間。

陳念念上來挽住蘇晚檸的胳膊，“蘇晚檸，你這條圍巾哪里買的？”

“啊？”

蘇晚檸還沒來得及回話，前面的宋希羽扭過頭，“蘇晚檸，你怎么走那么慢啊？”

陳念念哼了一聲，“你急什么急什么？女孩子走路也要催？！”

宋希羽見陳念念沒什么松手的趨勢，再看見蘇晚檸一臉為難社恐到極致的模樣，直接徑直走向了蘇晚檸。

不要不要不要！

蘇晚檸跟木頭人一樣動不了，特別是不遠處李悅那個不明意味加疑惑的目光，自己活像個第三者一樣！

宋希羽對著陳念念露出兩排白牙，“別纏著我姐，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社恐誒！”

陳念念就這樣看著宋希羽把蘇晚檸的手腕抓住帶到了前面。

“放開！”

宋希羽搖了搖頭，自己救了這貨，沒句感謝也就算了，從牙縫里擠出去的這兩個字活像是仇人發狠。

“行行行行！反正你待會兒社恐了別來找我啊。”

蘇晚檸見宋希羽放開自己的手腕后松了口氣，但是把腳步頻率控制得跟他一樣，時不時用目光打量著宋希羽的側臉和前面與同學說笑的李悅。

湖心亭到了之后，一個男同學哈著手從兜里掏出一個鐵盒子。

大概就是狼人殺或者大富翁之類的游戲，反正大家出來總不能對著手機打王者或者進網吧開黑吧？

“這樣，我們分兩個陣營，選代表，男生和女生各選夠人數。”

陳念念當起了主持人。

蘇晚檸聽到要分男女，往角落縮了縮。

總之自己是不可能參與游戲的。

“蘇晚檸？來嘛來嘛！”一個女生拉住蘇晚檸的手，把她拽到了女生的陣營里。

幾個男生互相看了一眼，也開始商量怎么玩。

“十四個人，好像不用分陣營都能玩呀。”

宋希羽沒搞懂這樣分的意義在哪，但是李悅堅持要這么分，宋希羽只能點頭默認了。

蘇晚檸一臉惶恐看著身邊的女生在跟她講解狼人殺的游戲規則，向宋希羽發出了求救的眼神，宋希羽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之后屁股往女生那邊挪了。

“喂！宋希羽，你咋往女生那邊跑啊？”

女生陣營里爆發出一陣哄笑，“對啊，你怎么老是往我們這邊跑，是不是對我們小悅悅有意思？”

宋希羽大大咧咧，“哪能呢？”

“我是覺得女生需要我這個助力，你看嘛，幾個學長都是桌游社的大佬，萬一你們女生給打得七零八落多丟人，我這叫補強，懂不？”

“不要臉！”

陳念念做出一個羞羞臉的表情，李悅捂嘴輕笑，看著湖心亭燈光下少年桀驁的側臉和壞笑，一時間失了神。

陳念念輕輕推了推旁邊的女生，示意她看蘇晚檸和李悅。

兩個今晚最漂亮的女孩子都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宋希羽看，好幾個女生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陳念念最終還是提醒了一下李悅，班里包括宋希羽本人都說過蘇晚檸是他的姐姐，據說住在一起的，表姐這樣子盯著自己的表弟看，不是很合理吧？

李悅微微皺眉，她從蘇晚檸的眼神里似乎讀出了其他情緒。

“對了！輸了是不是要懲罰什么的呀？”

一位男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個游戲的成敗如果帶來后果，趣味性就會增強，這是個不錯的建議。

“呃……真心話大冒險？”

“拜托，好老套。想個新的。”

女生男生們嘰嘰喳喳地交流，李悅突然說了一句，“就大冒險和真心話吧。”

“行！”

見李悅都這樣說了，大伙停止了爭論。

宋希羽對著蘇晚檸擠眉弄眼，示意她小心點。

蘇晚檸感覺自己今天就不該來，一時間連帶湖心亭的風都更冷了一些。

如果是偏袒可以看得見的話，那么宋希羽的偏袒簡直是無底線。

他對蘇晚檸的保護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有多次給蘇晚檸放水的嫌疑。

“喂！你干嘛宋希羽，可不能因為蘇晚檸是你姐你就這樣放水。”

一個桌游社的學長感覺自己給人當瞎子騙了。

宋希羽尷尬地撓頭，“她不會玩。”

“不行，這把給你搞壞了！”

陳念念瞪了一眼宋希羽，“你賴皮。”

“行唄，算我輸。”

宋希羽舉手投降，反正這一輪過后蘇晚檸估計也不會跟自己撞在一起了，甚至蘇晚檸都不會再以代表的身份參加游戲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事情。

本來宋希羽對玩游戲這個事情的興趣不大，他完全是沖著跨年煙花來的。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吧。”

“蘇晚檸呢？”

“喂喂喂！蘇晚檸也要懲罰？”

陳念念叉腰，“當然啦！誰讓你這樣偏袒她的。”

蘇晚檸一時間不知道該干嘛，手里的牌拿著不是放下也不是，大伙一副看戲的目光，

“蘇晚檸，你可別跟宋希羽一樣耍賴哦~”

陳念念笑了笑。

“我們都不耍賴。”

宋希羽眨眨眼，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李悅一直摸著腦后的頭發，心里挺不開心的。

因為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宋希羽這種表現的確讓人懷疑到底他們是不是姐弟，尤其是蘇晚檸的眼神，李悅怎么都覺得不對勁。

“問吧！”

宋希羽攤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面向陳念念。

陳念念眼珠子一轉，看到了情緒不是很高漲的李悅，然后壞笑了一下。

宋希羽也觀察到了這個情況。

別告訴我你要問這個。

“宋希羽，你喜不喜歡我們的小悅悅？”

“哦~”

所有同學意味深長地同時起哄，蘇晚檸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即將要被懲罰的局面，她……也想聽聽這個答案的。

李悅反應過來手拍打陳念念，“你瞎問什么呢？”

可是個人都知道，李悅完全沒堵這個問題的意思，她就是變相承認了這個問題。

逼宮呢這是？

宋希羽下意識看了一眼蘇晚檸，這一切當然也看在李悅和其他人的眼里。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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