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偃師的長途車上,乘客們或閉目養神,或低聲交談。蓉蓉妹有意無意地和土根坐在一起,并順勢打開了話匣子。
蓉蓉妹笑著說:“土根哥,聽說你也當過幾年代課老師?”
土根扭頭看向蓉蓉妹,回道:“怎么著蓉蓉妹妹,你對代課老師有興趣?”
蓉蓉妹輕輕撩了下頭發,說:“有興趣談不上!不過我和你一樣,也當過幾年代課老師。”
土根一臉驚訝:“真的?這么巧!”
蓉蓉妹點點頭,接著說道:“可不是嘛,那段日子可真是讓人難忘。學校在偏遠的小山村,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山丘,交通極為不便。教室是幾間破舊的土坯房,墻面斑駁脫落,窗戶上的玻璃殘缺不全,風一吹就呼呼作響。
我記得有一次,給孩子們講數學題,那道題有點難,怎么講他們都不明白,急得我呀,嗓子都快冒煙了。我在黑板上寫了一遍又一遍,換了好幾種解題方法,從不同的角度去解釋,可還是有幾個孩子一臉迷茫。
沒辦法,放學后我把那幾個孩子留下來,單獨輔導,一直到天都黑了,他們終于懂了。
還有啊,學校的教學資源特別匱乏,我想要給孩子們做些直觀的教具都沒有材料,只能自己想辦法用廢舊物品拼湊。而且教室的桌椅都破舊不堪,有的孩子甚至只能站著聽課。”
土根感慨道:“我也有這樣的時候。我待的那所學校在更偏僻的地方,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農田。教室的屋頂年久失修,下雨天到處漏雨,地上擺滿了接水的盆盆罐罐。
冬天教室里冷得像冰窖,我每天早上都提前一個多小時去給孩子們生爐子,弄得滿臉都是煤灰,就怕他們凍著沒法專心上課。
而且為了批改作業和試卷,經常熬夜到凌晨,第二天還得強打精神繼續上課。有時候教材都不夠,得幾個孩子共用一本,我還得想辦法去借去復印。”
蓉蓉妹說:“還有啊,我那點微薄的工資,大部分都花在了給孩子們買學習用品上。有時候家長不理解,還對我冷言冷語,心里真不是滋味。學校的黑板都凹凸不平,寫個字都費勁。而且村里經常停電,我還得點著蠟燭給孩子們上課。”
土根笑了笑:“我那時候為了鼓勵孩子們好好學習,自己掏腰包買獎品。可我自己的生活都過得緊巴巴的。有幾次生病我都不敢請假,怕耽誤孩子們的課程進度。”
蓉蓉妹深有同感:“沒錯,我也是,有時候晚上備課備到很晚。而且學校的條件差,教室的窗戶玻璃破了都沒錢修,下雨天還會漏雨。夏天熱得像蒸籠,也沒有風扇。”
土根感慨道:“當老師不容易啊,尤其是代課老師。”
蓉蓉妹說:“但看到孩子們的笑臉,又覺得一切都值了。”
土根笑了笑:“對對對,那種滿足感沒法形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回憶著當代課老師的點點滴滴,車廂里的氣氛也因為他們的交談變得熱鬧起來。
有詩為證:
車窗洇開新綠的翠微
春山銜來第幾朵云歸
你坐近時風掀起書頁扉
茶香漫過票根上站名的生水
車輪碾碎流霞的琥珀杯
鄉音漫過幾重青巒堆
你說稻花粘住蟬鳴的尾
我說異鄉月總在信箋里缺半枚
蓉蓉妹芙蓉面
你名似苔痕侵石階
舌尖輕叩漫過歲月的繭
驚破滿車廂的黃昏繭
后來我在地圖種玫瑰
每座站臺都開成廢墟
唯余你轉身時裙角漏下的星子
在記憶的硯臺洇成未干的墨漬
蓉蓉妹丁香結
你似檐雨叩窗扉
碎碎細語織就時光錦帷
暖得心事都發了青蕨
某年某月某站口
風掀起新雪的信箋
若你恰好經過聽霜花簌簌
那是我未寄出的平仄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