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窮路彎多遭難，

誰人敢把蒼天怨。

爾我皆是螻蟻命，

莽草隙間曬明天。

“根啊，幸虧你沒和虹影一塊兒私奔。你那時真要是把你爹撂下，悄悄溜走和虹影私奔的話，還不把娘給急死。”

“娘，看您說的，我爹當(dāng)時都病成那樣了，我哪還有心思和虹影一塊私奔。如果真那樣做的話，我豈不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虹影如果真心喜歡我的話，就一定會等我的。如果連這個考驗都過不了關(guān)，就由她去吧！”

“我感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人在做，天在看。您說是嗎？娘。”

“對是對，只是你爹病得確實不是個時候。你說這病住了十來天院也不見輕，反倒越來越嚴(yán)重了。”

“我說根他爹啊，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

“娘，您小聲點，別讓我爹聽到了。”

“放心吧，孩子。你爹聽不到，隔著兩堵墻呢。”

“根啊，要不是你大姐來幫著伺候你爹，娘哪有心思和你說話。娘是怕你思想壓力大，順便開導(dǎo)開導(dǎo)你。”

“娘，我沒啥壓力。只要能把我爹的病治好，咋著都值得。如果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做兒女還無動于衷，那生兒育女還有什么用呢？”

“你哥哥姐姐其實也挺孝順的，只是比起你來，還差那么一點點。”

“放心吧，孩子！你哥哥姐姐都待輪流著伺候你爹。你爹不僅養(yǎng)了你，也養(yǎng)了他們”

“娘，主要是因為他們都已成家，心里事比較多。我如果成家后，不知道會不會和他們一樣，也說不定。”

“根啊，抽空找個本子，把你爹看病花的錢記著，你哥仨均攤。他價好歹都已娶了媳婦，你還是單身漢，這都夠你愁的了。”

“沒事，娘。您沒聽人家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嘛！這事交給老天爺吧！他會幫我處理好的。”

“其實，你爹吧，只是脾氣倔點，對娘還是蠻好的。”

“和你爹這幾十年一路走過來，雖也有過無數(shù)次爭吵。但你爹從來沒有動手打過我，頂多扯著嗓子吼幾聲完事。”

“你爹我倆是同病相憐的人，他從小沒爹，我從小沒娘。不過，誰也沒有嫌棄過誰。日子過得雖說苦些，倒也很少互相埋怨過。”

“所以，現(xiàn)在看著你爹這樣受罪，心里時常酸溜溜的。你爹也是個苦命的人啊！”

“娘，有我們姊妹幾個呢，您就不用那么操心了。我們會好好地伺候俺爹的，您就放心吧！”

“根啊，有你們這幾個孝順孩子，娘放心！”

“只是，你的婚事若是因為這事弄黃了，娘不待替你后悔一輩子。”

“咱家本身就窮，說個媳婦多難啊！”

“可偏偏又趕上這鬧心事，這老天爺干嘛老跟咱家過不去呢！”

“老天爺啊，我月月初一十五給您上貢燒香，您怎么就不會顯顯靈。快可憐可憐我們這一家人吧！”

“別把大堆大堆的苦難都壓在我們的身上了。您老這樣，讓我們這家人怎么活啊！”

土根娘情不自禁祈禱起來。眼里涌滿了淚水。

“好了，娘，咱不說這個了。我去看看，氧氣袋里的氧氣估計不多了，我去醫(yī)院灌一個去。”

土根的眼睛潤潤的，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中，孩子，去吧！路上小心，別太慌張。”

“知道了，娘。”

土根抱著空氧氣袋，朝鄉(xiāng)衛(wèi)生院快步走去。

窮人多遭難，誰敢怨蒼天。

有詩為證：

灶臺冷藥罐殘

娘把嘆息掰兩半

一半藏進氧氣袋

一半揉碎算賬單

爹在床上蜷成繭

兒在檐下數(shù)星寒

虹影的信壓箱底

緣分輸給病如山

人窮路彎多劫難

誰把苦淚濺蒼天

你我都是螻蟻命

偏要在莽草里曬春天

墻根下話低淺

怕驚碎爹的夢殘

同是無爹無娘命

吵吵鬧鬧也暖肩

香灰堆里叩流年

初一十五問青天

車到山前自有路

窮家偏要擰成栓

人窮路彎多劫難

誰把苦淚濺蒼天

你我都是螻蟻命

偏要在莽草里曬春天

氧氣袋鼓起歲月的褶皺

娘的白發(fā)縫補著憂和愁

等爹熬過這道鬼門關(guān)

再聽他罵我傻氣未收

晚風(fēng)掀開門簾一角

漏進半勺月光瘦

螻蟻搬著碎星光

在裂縫里種出明天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