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初秋時節。

永定鎮何各莊村西北的鳳凰山腳下，一片依山而建的簡易出租房，密密麻麻地羅列在‘太平觀’里。

一間坐北朝南的出租屋里，

秋玥挺著個大肚子在悠閑度步。

土根蹲在地上，拾掇著剛從早市買回來的新鮮蔬菜。

“妮兒她爸，你打算繼續在門頭溝待下去嗎？”

“當然想了。只是這幾年附近的平房區，這兒也拆那兒拆，燒煤戶越來越少。僧多粥少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再這樣下去的話，咱遲早也得‘老和尚卷鋪蓋——拍屁股走人’的。”

“我看也是。不過，他們拆除一排排破舊的平房之后，又蓋起來了一棟棟整潔漂亮的新樓房，只是不燒煤而已。他們又不是遷移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們又干嘛要拍屁股走人呢？改行升級服務不就行了嘛！”

“改行升級服務？妮她媽，你這個想法不錯。可現在咱改哪一行呢？”

“妮兒她爸，你先想好了，不管改哪一行，都需要你一個人獨立完成。掐指一算，再有兩個來月，咱家老二就要出生了。所以呢，我也只能幫你出出主意而已。”

“那你看咱是擺攤賣菜？開店賣糧食？還是給別人打零工呢？”

“妮兒她爸，你所說的這幾個行當，那一個也不適合咱干。”

“為啥？”

“你看，賣菜是個摳分摳厘的買賣，你根本干不好。還記得二零零八年奧運會期間，你擺攤買菜的事嗎？你賣了整整一個月的菜，幾乎一分沒掙。多個三毛五毛，你都不好意思要，當零頭給人家抹掉。要是讓你繼續賣菜，還不把你自己給搭進去才怪！”

“開店賣糧食的買賣呢，你趁早別想，咱也沒有那么大的本錢。”

“至于跟著別的老板打零工，也是個出死力的活，還沒有咱賣蜂窩煤自由呢！所以呢，你說這幾樣，沒有一樣讓我相得上。”

“那你有啥好點子，說說唄！”

“我的點子肯定比你的點子好，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

“你的點子好就按你說的辦唄！我咋會不愿意干。我就是咱家里的一頭老黃牛，你指哪兒我就拉哪兒。只要別跑偏下道就中。”

“放心吧，妮兒她爸，這回決不會讓你跑偏下道。你看咱以后擺攤賣布中不中？”

“賣布？那咋不中。妮她媽，你這個點子是不賴。可這是個手藝活，你看我這頭笨了吧唧的大笨豬先生能吃得消嘛！再說了，我現在早已過了學手藝的年齡了。你沒聽人們常說的一句話，四十不學藝。我今年正好四十歲，這玩意還能學得會嗎？”

“四十不學藝是什么陳詞濫調。四十歲怎么了？甘愿躺平任風吹嗎？年齡就是你碌碌無為的理由嗎？我說妮她爸，你別信那個。要信就信‘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和‘大器晚成’這兩句話。別忘了，還有你老婆我這個賢內助呢！”

“我說妮兒她媽，你今個咋腦洞大開，想要進軍賣布這個行業呢？”

“妮兒她爸，你是不知道，其實這個想法在我的心中盤算已久。因為我村東頭有一家趕會擺攤賣布的，我特羨慕。夢想有一天我也學會賣布，用一把剪刀剪出一片多彩的人生。”

“沒想到，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終將在這美麗的京城破繭成蝶，舞成醉人的風景。”

“妮兒她爸，我的夢就是你的夢，也是我們這個家的輝煌之夢。借這個機，你就來協助我把它變成現實吧！”

“那咋不中！就看我是不是那塊料子啦！不過，自從娶了你這個軍師級的賢內助，我干啥事都感覺底氣十足，信心滿滿的。”

“你是不是這塊料我最清楚，好賴已經跟著你摸爬滾打十多年了。你是內秀型的男人。有句話咋說來著:看著悶，敲著靈，大智若愚天下驚。妮她爸，好好干吧，成功一定屬于咱們的。”

“既然有老婆給鼓掌打氣，我這頭老笨牛還有什么好說的。老婆身后高揚鞭，看我牛郎奮力永向前！哈哈哈……”

“中，我的大笨牛，咱說干就干，馬上行動。布料的零售行情我已經有所了解，明天早就去布料批發市場，打聽一下各種布料的批發價，算計一下有多大的利潤空間。”

“還是我老婆，干事果斷神速，不服不行！”

“我說妮兒她爸，你就別在我面前裝馬屁精了中不中！俗話說得好，好鋼用在刀刃上，好馬奮蹄奔前方。”

“妮兒她媽，只是布料批發市場在哪兒咱還不知道呢！咱該向誰打聽一下呢？”

“妮兒她爸，這事我早就打聽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個一早把大妮打發上學后，咱倆就去批發市場逛一圈。”

“中，妮兒她媽，以后咱家的事你說了算，我堅決擁護執行！”

“別貧了，我都餓得咕咕叫了，趕緊給我做飯吧！”

“中。”

土根趕緊手忙腳亂地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