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霽月樓再次停靠到了初時的岸邊。

芳草依依，垂柳輕拂，兩架馬車在夕陽中緩緩遠去......

霽月樓上，董小宛輕輕靠在窗邊，一雙明媚的眸子好帶著些許復雜的情感，默默望著遠去的馬車。

纖細的手指伸到后腰，若仔細感受，還能察覺到一絲灼熱，那是劉文炤不安分的大手在女兒家腰間摸索留下來的溫度。

董小宛在霽月樓多年，碰到的才子豪商皆是止乎于禮，從不逾矩，縱然再是飲酒，也都是以詩詞唱和，表達感情，哪里見到過劉文炤如此膽大妄為之人？

“文章中寫的沒錯，什么建安侯......分明就是京城來的紈绔公子，”董小宛臉頰微紅，輕輕啐了一句：“不知已經騙過多少姑娘家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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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文炤回到府中時候，已經是酉時末刻。

因為有家丁提前通知，府中也知道劉文炤與朋友飲酒去了，所以劉文炤院中的丫鬟也就早早備好了醒酒湯水和沐浴用的熱水。

劉文炳和劉文耀一般忙于朝事，照顧劉文炤的事情從來都是由綺兒一手操持。

“五爺，先喝些醒酒茶吧，”綺兒端了茶水過來，小丫鬟也不知劉文炤在外面吃得如何，是否吃飽，順便端過來有些熱好的菜肴。

“府中今日有事嗎？”劉文炤喝了一口茶水，便閉眼靠在椅子上。

“府中無事，白天送禮的那些人都被大爺和二爺接待打發了，有些禮物收了，記了名冊，說是過些日子回禮，大部分都原封退回，大爺說您身居要職，身份敏感，不宜和太多人來往......府里老祖宗和老夫人也都念叨說五爺擔了這么重的擔子，有些擔心五爺......”

綺兒輕輕為劉文炤按著肩膀，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事，劉文炤就閉著眼睛，靜靜的聽著，家中有母親和大哥二哥操持，劉文炤并無什么擔心......

“對了，”綺兒好似想起什么，小拳頭也停了下來。

“嗯？”劉文炤鼻端輕輕哼了一聲。

“今日一早，便有兩個人在府中等候侯爺，大爺白天陪了一陣子，后來聽說五爺去找人飲酒，便安排人住在前院，說是明天再拜見您。”

“叫什么名字？”劉文炤雙眸還是微瞇著，享受著小姑娘的殷切伺候。

“聽大爺說，都是南遷路上五爺的屬下，一個姓李，一個姓牛，”小丫鬟倒是打聽的清楚。

“李封，牛國忠，”劉文炤的眼睛微微睜開一些。

“嗯嗯，就是這個名字，”綺兒點了點頭。

“你一會派人把他們叫到我書房去，”劉文炤從新閉上眼睛：“待我洗漱一番，再去見他們！”

“奴婢知道了，”綺兒應了一聲，便繼續低頭為劉文炤錘肩。

劉文炤的書房緊挨著其所居住的院落，大約一刻鐘時間，劉文炤便洗漱完畢，身著便服，沿著青石小道向著書房走去。

書房門口，李封和牛國忠皆是一身瀾坎修身錦袍，神色恭敬地站在書房門口，并未進去。

“屬下拜見五爺！！”

見到劉文炤到來，兩人皆是躬身一拜。

幾日不見，李封和牛國忠對待劉文炤的態度更為恭敬了。

深夜約見，如果是下級對上級，那是不知禮數。

但是如果是上級對下級，且身著居家常服面見下屬，那就是視為心腹了，李封及牛國忠皆是心中有數。

“進屋吧，”劉文炤推開了房門，先行邁入，身后隨行的小丫鬟也端了茶水糕點進去。

李封和牛國忠互看一眼，急忙跟上。

劉文炤的書房不大，但是掌了燈之后房間依然有些昏暗，使得兩人看不清坐在桌子后的劉文炤的表情。

“我本來打算明天找你們聊聊，沒想到讓你們今天便到了，還白白等了一天，”劉文炤揮了揮手，丫鬟倒了三杯茶水之后，便緩緩退了出去，書房中，只剩下燭火搖曳。

“大人得南京守備以及錦衣衛的差事，末將和李封都覺得應該前來恭賀一番，等的久了，也表示末將兩人誠心不是？”牛國忠咧嘴笑了笑，同時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劉文炤看著兩人，一個是前東廠番子頭領，一個是皇城守備司千戶官，南遷之后，皆得了功勞和賞賜。

一個在司禮監韓贊周手下，一個被分到應天府尹手下當差。

“新差事做的如何？”劉文炤端了茶水，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發苦，葉子還未完全泡開。

“韓總管和府尹大人很照顧我兄弟兩人，”還是牛國忠開口，不過說話的時候不經意的掃了李封一眼：“南京城也是富貴迷人眼。”

“弟兄們都怎么樣？我留給你們的銀子，都發下去了嗎？”劉文炤放下茶盞看向兩人。

在進了南京城之后，劉文炤便把從北京城帶出來的三十余萬兩銀子全都發了下去，尤其是從北京城帶出來的千余人的侍衛隊，幾乎每人都能拿到二十兩銀子，加上南京戶部發下來的補賞餉銀，以及分派的土地田宅，每人手頭也有百余兩銀子了。

“手下兄弟們都念叨五爺得好，”牛國忠搓了搓手掌，猶豫著說道：“不過，弟兄們都有些......”

“有些什么？”劉文炤靠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

“五爺，弟兄們想要在你手上繼續賣命！”坐在一旁，從進屋便沉默寡言的李封此時開口了：“從北京城一路走來，弟兄們心中都明白，誰能救世，誰把弟兄們當自己人！”

“男兒在世，總不能碌碌無為，南京城富貴迷人眼，但是我兄弟卻不想就此沉墮.....要不然，”李封緊緊抿著嘴唇：“我等也不必隨著五爺您，一路從北京城到這南京了。”

“跟著我？”劉文炤看著李封，帶著疑惑：“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嗎？”

“三方大略，大人的手筆，是為布局天下，”李封眸中透著一股子堅定：“掃平子賊寇，夷滅滿清，還一個朗朗大明天！”

“大人，我等鞍前馬后，任為驅使，”李封說著站起身子，輕輕撩起衣袍下擺，半跪在地上，拱手道：“李封愿為大人效死！”

“牛國忠愿為大人效死！”一旁的牛國忠也半跪在地上，表達自己的忠心。

戰場上建功立業才是男兒所求，而從劉文炤身上，李封和牛國忠等人，看到了這種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