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

“小的都清楚了！”

在蘇桐說完那句耳語后，皂吏渾身便如篩子一樣迅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當真清楚了？”

“小的…”

也不知蘇桐剛剛說了什么，此刻皂吏話音里竟是帶上了幾分哭腔。

“小的當真都清楚了。”

“不會忘了吧？”

“不會！”

皂吏這兩字十分果決。

“小的就是忘了自家阿爹，也不敢忘了大人您啊！”

“要是小的忘了…”

“要是忘了…就叫”

皂吏說著說著汗流浹背，便要發個毒誓。

“就叫小的以后…”

“誒，不必，忘了也沒什么，不用這樣發誓。”

蘇桐一臉和善。

皂吏更加緊張了。

“公子！小的真的不會忘，您可要相信小的啊。”

“哦？那好。”

“那我有個要求。”

“公子您說，公子，只要是小的能辦到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里滾三滾，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皂吏一聽蘇桐有要求，立時便開始表忠心。

“背一遍吧。”

“啊？”

“就剛剛我那一段，你不是已經聽清楚，記清楚，想清楚了么？”

“那，背一遍吧。”

“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都清楚了。”

皂吏一看蘇桐一臉淡淡的笑意，哪里還不知道面前之人是在刻意調理他。

可有有什么辦法？

形勢比人強，只好先屈就了，順著面前這位爺的意思來吧。

“我…”

皂吏有些囁嚅。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有同僚，有相熟的老板，有剛剛落在自己手里的犯人。

這叫自己今后如何抬得起頭來？

“我是全世界的浪子頭，蓋天下的…蓋天下的郎君頭”

眾人起初聽著蘇桐鏗鏘的自述，個個是又驚訝又好笑，等到他后來在皂吏耳旁低語，眾人又個個都跟著好奇起來，一只只耳朵豎得老高，可惜當然是什么也沒聽見。

只瞧見了這小吏前倨后恭的滑稽樣子。

要說這小吏雖然有著底層官員的通病，但也倒還不算十分過分，魚肉鄉里，欺上瞞下的事情他做的并不多。不過要說他是個好人，那確實貶低了好人的門檻了，因此如今見他踢到了鐵板，鬧了笑話，大家也都樂意圍觀，快樂吃瓜。

人嘛，看熱鬧是本能，拍手叫好是天賦。

只要事不關己就行。

“嗯，繼續背誦…不要磕磕絆絆”

“我玩的是月亮，飲著東京好酒，折的是洛陽花，折的是章臺柳，我也會蹴鞠，會……”

小吏急得是滿頭大汗。

“不成了不成了，小的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了。”

“這就背不下來了？”

蘇桐把臉兒一沉。

“剛才不是還說都記清楚了嗎？如今怎么又支支吾吾，語焉不詳了？”

“小的……”

“罷了，今日之事就此揭過。”

“哎，好嘞！”

“只是有一樣。”

“大人您盡管吩咐。”

“你看她。”

說著蘇桐身子一側，轉向了趙盼兒的方向手一指。

趙盼兒櫻唇微啟，不明怎么就轉向了自己。

這人要做什么？

“這位是我們這兒有名的賣茶文君，不知怎么得罪了您，大人，小的這就去小懲大戒，讓她給您道個歉。大人您看可好？”

小吏這話多少還有幾分維護之意，想著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我還沒說完呢！你倒是急不可耐。”

“你看這掌柜娘子和她朋友二人，經營這么個茶坊，多不容易呀，如今你們追捕犯人便弄得這兒一地狼藉，多不好呀，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是小的失了考量，這才給這兒造成了如此的不好影響。”

“嗯，這就是了，所以呀，你們一會兒壓了歹人回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應該幫著這位趙娘子，拾掇拾掇，恢復一下這里，你說是不是啊？”

“是是是……”

小吏連連點頭。

趙盼兒這時方才聽明白了，連忙走上前來，先是朝著蘇桐福了一福，然后開口道。

“小女子多謝這位官人好意，只是這幾位抓捕犯人，也是辛苦極了，不如小女子為幾位都備上些茶點，小作休息。至于收拾這茶鋪，小女子自己和朋友便可勝任，不敢勞動各位大人，各位還請少待片刻，待我整了火爐，便來相謝。”

“嗯，錢別忘了。”

蘇桐好意提醒道。

走在前面的趙盼兒好懸一個趔趄跌下去。

“不會的，公子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