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姐夫”這四個字連在一起,有多久沒聽人說起過了。
趙盼兒有些恍惚。
那好像是一個遙遠而模糊的夢,夢里自己鳳冠霞帔,意中人跨馬游街。
他好像已經實現了。
自己卻還是一身素白。
她暗暗發誓下一個意中人一定要勝過他歐陽旭萬千才好,縱然沒有七彩祥云,也應該是眾口交贊。
“歐陽。”
這兩個字從繡口中吐出,像是一滴混濁的淚墜開荷上殘雨。
“歐陽他可能近日都來不成了吧,以后,以后的事兒誰又知道呢?”
蛛網爬滿墻頭,憂愁罩住雙眉。
“姐夫變心了嗎?”
引章妹妹打出直球,完成了姐妹間的會心暴擊。
“我不知道。”
“許是沒有,又許是一開始就錯付了。”
“也沒什么,男人變心總是常有的事。”
說是安慰的話,引章的語氣里卻總有幾分淡漠。
趙盼兒這時才驚覺自己的引章妹妹數日間是真的長大了,她不是那個追著自己裙擺的小姑娘了。
“引章…”
三娘臉色也有些復雜。
“怎么了姐姐?”
少女天然呆,表情一時絕。
“沒,沒什么……”
“姐姐你見過他了嗎?”
“還沒呢。”
“那你怎么就知道?”
“是德叔回來了。”
“德叔,去了錢塘嗎?”
“嗯。”
“那多半就是如此了,德叔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遮掩歐陽旭的意思的。”
“或許吧,又或許歐陽他另有深意。”
“男女能有什么深意呢?左右愛與不愛,你情我愿的事情,又需要什么深意呢?”
“我還是想親自見見歐陽,我不相信我愛上的人會是個負心薄幸之輩。”
“姐姐已經到了東京了。”
宋引章忽然起身,拉著趙盼兒和孫三娘的手,來到了酒樓臨街的位置。
微風臨身,喧鬧的人聲和錯落的腳步一起涌入,從三人的袖間發畔拂過。
“這里是不是很讓人驚訝?”
她不等趙盼兒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
“有那么多的人,一起生活著,熙熙攘攘之間又井然有序,我要是在這兒表演琵琶,彈得好了,一定能成為很了不起的人。”
“其實我也有點害怕,這里的人這么多,我有些害怕表演的時候他們一股腦兒地涌上來,把我擠碎了。”
“不會的,他們不會把你擠碎了的,你還記得我在茶鋪的時候嗎?我調茶的時候,那個水流小小的渦里,總是最平靜的。”
盼兒摸了摸引章的頭,柔順又溫暖。
“也許在人群中彈奏的時候,你也會找到旋律起伏中內心的平靜。”
“嗯,盼兒姐我最近新學了一首曲子。”
“是嗎?”
盼兒的臉上適時地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是一首什么樣的曲子呢?”
“是一首有幾分甜蜜,有些許哀戚,有幾分悵惋,有些許回憶的曲子。”
“講的是什么呢?”
“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愛情。”
“他們之間也會這樣的婉轉嗎?”
“會的。”
“那我可真要好好聽聽了。”
盼兒伸出手刮了刮引章的鼻子,手感很熟悉,引章發出哼哼的聲音。
“妹妹準備什么時候兒彈給我們聽呢?”
“喝完這一杯就彈。”
“你領我們去?”
“不,我就在這兒彈。”
……
晨霧中幾張熟悉的臉浮現,光線逐漸變亮。
有人向她告白,很深情。
眼神懇切等待她的答復。
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哪張臉才是她的命定呢?
這時另一個身影從晨霧中浮現,他一路堅定地走過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
“妳的手很涼。”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