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衙內大名叫池蟠，在東京，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富戶”，更是個名氣大得驚人的潑皮無賴。

潑皮無賴這四個字，是那些不喜歡他的人對他的描述。

喜歡他，和他關系好些的人呢，還是都愿意順著他的性子，尊稱他一聲衙內。

這是個對有錢人家，最好還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的，起初還是有幾分好意的，只是日子久了，這些被叫做衙內的人壞事做盡，惡人演絕，才連著這個詞一起，深陷泥沼。

池衙內喜歡這個詞的時候，他認定自己是個好人。

不過現在，他不這么確定了。

但自己應該也不是個壞人。

他躺在他的情人，花魁娘子張好好的懷中，一臉愜意的享受著花魁娘子的獨家服務——按揉風池穴。

池蟠此刻是心滿意足，得意非凡，即使是閉著眼睛，你也能從他弦月般彎起來的嘴巴上體會到那種心情已經如脫韁野馬，漸漸失控。

突然，他“騰”的一下從張好好溫暖的懷抱中掙脫，像是詐尸回魂的小鬼，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好好，把后者看的一愣。她和池蟠相好有些日子了，這般色瞇瞇的詭異目光可不多見。

之前每次池蟠這般打量她的時候，下一個動作準是原地蹦起。

“一”

“二”

“三——”

張好好在心中默數到三。

池衙內果然沒讓她失望，一躍而起，足足離地三寸高。

“說吧，又怎么了，冒冒失失一驚一乍的，又想到欠了哪個小娘子花酒了？”

張好好拖著長音，臉上故露慍色，假意生氣實是撒嬌地問道。

“啊！”

池衙內一聲怪叫。臉上做了個夸張的表情。

樓下不遠的何四呂五同時抬頭。

他們看到池蟠豎起了三根手指，貼在耳邊，滿臉認真地賭咒說著。

“好好，你是知道我的，我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天日可鑒，你看我哪次來不是帶著三五十貫錢的禮物來獻給你，我以前去賭場都沒一口氣地輸給人家過這么多錢?！?

張好好本來只是刻意地拿著姿態，想撒個嬌。

卻不意聽他張口閉口都是金錢，做歌女身在教坊的本就對此十分敏感，原本的撒嬌此刻也變成了半真半假地詢問之態。

“三五十貫錢？我在你心里就只值得這些嗎？”

“當然不是了！”

池某人聲音驟然大了許多。

兩位跟班再度抬頭四十五度角致意老大的表演。

“好好你可是千金難換，明珠無兩，怎么能用金錢衡量呢！”

張好好仍是朱唇緊閉，黛眉微蹙，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只用手指卷著自己的長發。

“我池蟠對天發誓，若我對你張好好只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讓我……”

張好好轉頭，美目顧盼。

“讓我……”

池衙內一時有些不知怎么說好，他不是不舍得發誓，只是每一個誓言在他看來都很可怕，竟然不知道此時此刻用哪一個誓言，更教人覺著情真了。

張好好卻只以為他剛剛在敷衍自己。

一時有些氣苦。

“哼，叫你變個小忘八！”

她站起身。

“不好不好，變個王八還怎么能躺在你懷里啊，那豈不是連翻身都費勁，這個誓言不好?！?

池蟠一聽，腦袋搖的和個撥浪鼓似的，一把牽住張好好的衣裳，接著握住了她的纖纖素手，將她挽住轉過身來。

“好好~”

衙內很深情。

四目相對，空氣開始變得濕潤。

“若是我騙了你，就教我去賭場賭錢連輸十天！”

“池蟠！”

“嗯？”

“你給老娘滾！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