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你醒啦？”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錯落響起。

“既然醒了，也別愣著，飯菜快好了，過來一起吃一頓吧，也忙活了一晚上了。”

蘇桐直接開口招呼道。

“我這雙手還綁著呢。”

“沒事，只要給錢，我可以喂你吃。”

“沒了，都讓你搜刮完了。”

“沒錢，哦，也對，我剛剛已經搜過了。”

“……”

！

你還真的搜啊，果然是你這家伙。

顧千帆真是被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沒錢那就沒辦法了，干脆別吃了，少吃點也好，像你這樣的公子少爺，大戶人家出身的，都容易得那血濁呀，消渴啊之類的毛病。”

“少吃多動，管住嘴，邁開腿，從你做起。”

蘇桐一邊做著吃的，一邊嘴上不停，說著這些“規勸”的話。

聽得別說是顧千帆，就是一旁的趙盼兒都覺得，這人當真是可惡。

“來，盼兒姑娘，您是我來了錢塘之后遇見的頭一位小娘子，所以呀，這頓飯我請你，這一杯呢，也先敬你。”

“可不敢勞動你的大架，你救了我兩次，第一次我給了你一百貫，這第二次，你還沒朝我要錢呢。錢貨兩清之前，我可不敢再有求于你了。”

趙盼兒瞧了瞧蘇桐遞來的酒杯，并沒有接過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如今才是第二面。

“看看人家！多懂事！”

“你說你好歹也是皇城司的，為官家辦事，替圣人分憂。”

“這思想覺悟，還比不過一位小娘子，人家都知道，錢貨兩清，你還想吃飯不給錢，白嫖于我，真是不害臊。”

“這么多年了，連我去青樓眠花宿柳，那都是小娘子給我銀錢。”

對面兩人心思各異，但聽了蘇桐在這里胡吹大氣，講些風月事，都是不約而同地別過臉去，一副嫌棄模樣。

……

“你剛才說，他不會讀心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趙盼兒想起剛剛顧千帆醒來的第一句話，岔開了話題。

“你知道誰是蘇桐嗎？”

顧千帆反問道。

“你們兩個為什么都問我蘇桐啊？這人是誰，很有名嗎？”

趙盼兒被這句反問，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蘇桐和讀心術有什么關系呢？

這時候蘇桐當然也轉過頭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撲閃撲閃地瞧著她，那目光里有期待，有憧憬，有童真，復雜極了，比那臺上的花旦，眼神還要纏綿。這般的熱烈，讓趙盼兒有些躲閃，心里暗暗困惑，莫非這蘇桐是他的長輩？他才這般關心推崇，趙盼兒準備補救一下。

“我沒有不尊重前輩的意思，只是小女子讀書不多，前輩高人雖已作古，今日得聞舊事也是受教。”

蘇桐的眸光當場熄滅。

顧千帆這位冷面指揮使則一秒破功，笑容收都收不住。

“你才作古了！枉我還好心救你！你卻這樣編排我。”

趙盼兒這下愣住了。

“你？”

“沒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就是蘇桐。六年前，三元及第，陛下朱筆親批的‘第一甲第一名’。”

“他？”

“怎么了，不像嗎？當日跨馬游街，東京城的小娘子們可是都癡狂了呢。”

“他不是錦陣花營的……再說，你是皇城司的，常年在東京，若他這般有名，三元及第，你如何會認不出他。”

“只因他那日殿上授官，予以館閣校勘之職后，就不見了蹤影，連當初想要幫下捉婿的那些小娘子的家人也找不見他。”

“許多人都猜測他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暗中下了毒手。”

“朝堂上的氣氛也很奇怪，按理說少了位狀元，大家本該有些反應。可他消失之后，無論是陛下還是柯相，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再后來，就連那些小娘子，也都好似失了憶，沒一個人注意到這位狀元郎的消息。仿佛那一年從未有過這個狀元郎一樣。”

“我好像想起來了。”

趙盼兒似乎真的回憶起了什么，但又抓不住。

“三元及第，這么大的事兒，就算你身在錢塘也應該是有所耳聞的。可你卻和我，和所有人一樣，把他忘了。”

顧千帆說到這里，便停下來了。

“所以你才說他不會讀心術，一個狀元郎，怎么可能會這些歪門邪道呢？可是，你也看見了，他他也當真不像是個狀元郎啊。”

蘇桐起初還一臉認真地聽著自己的前塵往事，可聽到后來就忍不住了，有些不樂意。

“誒誒誒，這位趙小娘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隨便講，我怎么就不像個狀元郎了呀。我這些年吃飯，靠的可就是才貌雙全，文武兼備。我不像狀元，還有誰比我更像嗎？”

“我看你這眼睛啊，真是該好好洗一洗了，一心想做進士娘子，結果三元及第的狀元郎都認不出！”

“我還是覺得他不像。”

“我也覺得不太像，可我派人核驗了卷宗，他確實就是那位蘇桐。”

“只能說，造化弄人，世事難料，我們這些平凡人吧……”

“欸誒，打住打住，誰跟你是平凡人啊，我瞧著這老天爺對你們兩個也不怎么樣嘛，一個落難指揮使，手下喪盡，一個倒霉茶鋪老板，鋪子全砸了，你倆倒是挺像一對的。”

……

“誰跟他是一對啊！”（大合唱）

（蘇桐：你這作者，穿新鞋，走老路，如何能逃離顧盼生輝的魔咒？我不想成為僚機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