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楊府。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蘇桐一身短打勁服，黑布蒙面，玄帶束腰，斜挎雙刀，背負(fù)一個小兜，在楊府的廢墟與煙霧中快速穿行。

剛剛的打斗聲他聽得真切，此刻聲音稍息，煙霧未散，正是救人的好時機(jī)。

楊府作為一個轉(zhuǎn)運使的府衙并不大，但是江南的布局，都講究個移步換景，動靜相合。

因此真要搜尋起來，也須十分仔細(xì)才行。

如此一邊避著賊兵，一邊找尋，過了盞茶時許，蘇桐便看到游廊方向有一個纖柔身影，在躡手躡足地前行。

不是趙盼兒更是何人！

蘇桐左右打量一番，無人注意這里，足下輕點，快步上前從背后拍了趙盼兒一下。

趙盼兒本來在小心翼翼地躲著賊兵，只求逃出生天，這時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這一下可當(dāng)真是把她駭住了，艱難轉(zhuǎn)身，面前一人黑布蒙面，挎著雙刀，眸光熠熠地瞧著她。

趙盼兒的一顆心直沉入了谷底。

“歐陽，此生再無相見之日了，我們只能來世…”

想著面上也露出決絕之意。

不好！

蘇桐一瞧，哪里還不知道此刻趙盼兒的心里在想什么。連忙伸手拉下了一點蒙臉布，露出小半張臉來。

“趙娘子，是我。”

“是你！”

“怎么樣，我就說吧，有緣千里來相會，我們兩人的緣分還長著呢，這便救你出去。”

“誰和你有緣！”

雖是這么說，趙盼兒的語氣卻是比之前軟和了下來。

“把這個戴上，這煙霧有毒。”

“我們走！”

說著蘇桐先是遞過一個自制的口罩，而后一拉趙盼兒的手。

沒拉著，對方縮手了。

拉手手失敗，只抓到了一截袖子。

呵，女人！

罷了，袖子就袖子吧。

兩人前后錯開半個身子，蘇桐在前，趙盼兒在后，小心穿行。

沒走幾步，趙盼兒忽然頓住不走了。

“怎么了？這煙真的有毒，要是不快點走，縱然有這口罩相護(hù)，你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趙盼兒卻一把掙脫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這不是通往府外的路。”

“我還要救另一個人。”

“什么人？”

“今天在你店里喝過茶的，剛剛威脅楊知遠(yuǎn)，索要夜宴圖的皇城司的指揮使。”

“你也是皇城司的人？”

聽聞皇城司之名，趙盼兒一下子便想起了幼年的經(jīng)歷，不自覺地面露出嫌惡之色，就連對趕來救她的蘇桐，也更加疏遠(yuǎn)了。

“你可別血口噴人哦。”

“我和那皇城司是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這次救他不過是覺著奇貨可居。你別在這磨磨蹭蹭的了，我們趕緊帶上人扯呼，不然真讓賊兵發(fā)現(xiàn)了，你們倆都得死，我也白來了一趟。”

“奇貨可居。”

趙盼兒咀嚼著這個詞，語聲更有幾分說不出的哽咽，像是海棠含秋露，殘荷貯冷雨。

“那么你又想把我賣個什么價錢呢？”

說完她也不等蘇桐有反應(yīng)，便又變了臉，展顏一笑，仿佛風(fēng)后蝶搖。

“我們走吧。”

這一次，走的還是蘇桐剛才的方向，依然差了半個身子，不過，盼兒在前，蘇桐在后。

不給拉手手。

袖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