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獻給神靈。”

老者走回桌邊，費力地坐下，衣料摩擦的聲音窸窣作響，“在你們眼里，且算是失去性命吧。”

李果又問：“既然不準我們知道自己眼睛顏色，‘祭品’又該怎么猜測？”

“‘知道’和‘猜中’是兩回事，”老者含混地說，“但試圖獲知自己的瞳色是違規的……”

薛曉然問道：“違規就是出局嗎？”

老者頷首，看在眼里，只覺得那人形的陰影稍微搖晃了一下。

“出局意味著對決失敗？”

“不盡然。”老者又扭頭朝著正殿的方向看了看，“如果神靈心情不好，可能會吃掉不遵循傳統的‘祭品’或者‘香客’……”

沉默在眾人之間盤踞了一會兒。輕柔的風縈繞在廳內。案上擺放的顏料盒艷麗得近乎刺眼。

好一會兒，沒人繼續開口提問。

于是老者給每人分了三個小木人，“蘸這些顏料，把木偶畫成自己，指認‘祭品’時會用到……”

薛曉然穿著扎著蝴蝶結的連衣裙。涂完衣服的顏色，再把木人腦袋涂黑四分之三充當頭發，說不上有多像，但至少不會跟另外兩人弄混。

只是這木人也就比國際象棋棋子大一丁點，對毛手毛腳的人極不友好。

李果畫完第一個放下，剛要拿起第二個，老人就摸出一只新的木人拍在他面前，示意他重畫。

終于，每人畫了三個自己形象的木偶，按照老者的指示，分給兩人各一個。

每人手里都有了一組以他們三人為藍本的木人。

老人走到墻邊點燈，蠟燭的火苗在玻璃罩中輕微地搖曳，照得眾人的影子打在墻面上晃動著。

薛曉然看著老者逐一點亮墻上的燈，余光里冷不丁地看見李果的眼里竟映出紅光。

順著老者的動作，她又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雪晴，后者的眼睛亮著瑩瑩綠光，教她不由得聯想起童話故事里熬魔藥的巫婆燃起的鬼火……

很難說薛曉然是不是松了一口氣，雖然這樣看自己肯定不是“祭品”。

既然“祭品”和“香客”各有一種瞳色，想必自己的瞳色和他們之中的某一人一致；也就是說，在“祭品”眼中，另外兩人有著一樣的瞳色。

但“香客”面臨著被獻祭的風險。

不知道寺院規則是怎么獻祭一個人，但如果是生拉硬拽綁在祭壇上什么的，她根本毫無勝算。

而且，為什么是獻祭是“祭品”反殺的手段？既然名為“祭品”，反倒應該是被獻祭的那一個吧。

她留意著這一對男女的神色。

雙方都很克制，但雪晴似乎有那么一剎那看起來得意而狡黠，李果則面色陰沉了一瞬。

老者點完墻壁上所有的燈。室外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室內倒是比先前亮堂了不少。他收起畫筆和顏料盒，放入寬大的袖子，拿起墻角的竹杖。

“后面有三間客房，建議你們早些回去歇息。老朽先走了，愿神靈護佑我們……”

他轉身對著三人微微躬身，慢騰騰地消失在夜色里，背影被黑暗吞噬，只有逐漸遠去的步伐和竹杖敲擊地面的聲響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