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白術的臉上，其中一道剛好落在眼睛的位置。
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光線驚擾，白術緩緩睜開了雙眼，停了數秒之后又猛然閉上。
陽光太刺眼了，照的眼睛疼……
一樓，診所眾人都圍坐在前臺，準備在新的一天開始工作之前讓大腦徹底清醒。
而清醒大腦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八卦了。
“昨天那場面，真是……嘖嘖，你們沒看見真是太可惜了。”
馬柔撇著嘴，一臉替眾人感到惋惜的表情。
昨天她回去的最晚，有幸趕上了陳家來賠罪，那場面，跟上供似的，太壯觀了。
眾人被她吊足了胃口，今早來上班的時候，時不時的聽見路人討論昨天的事，一個個都后悔昨天怎么沒加會兒班呢。
侯依靈眨巴著眼睛催促：“你別嘖嘖了，趕緊說啊，急死人了。”
一邊的白術也急得抓耳撓腮，連聲催促。
“馬姐，昨天咋了，我錯過了什么大事。”
馬柔翹著二郎腿，悠哉游哉的說道：“你們不知道，昨天……”
話說一半，馬柔猛然間看到伸著大臉聽八卦的白術，硬生生把后面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驚訝道：“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眾人這才發現白術不知何時已經下來了，而且沒有絲毫身為八卦的主角的覺悟，好像比在場的眾人都要八卦昨天的事。
馬柔的臉色多少有些不太自然，畢竟當著主角的面八卦對方，確實有些囂張了。
“我剛下來啊，一來就聽見你們在聊八卦，快講給我聽聽，讓我也換換腦子。”
白術興致沖沖的詢問，沒發現眾人的表情越來越尷尬。
最后還是身為大姐頭的馬柔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那什么，不就是你昨天那事兒嗎，當時他們都不在，我就講給他們聽聽，沒其他意思。”
白術聽的滿頭霧水：“昨天？昨天發生什么事了嗎？”
從眾人時不時抽搐的眼角不難看出他們的內心活動。
王軍上前拍了拍白術的肩膀，說道：“跟我們就別藏著掖著了，不就是跟人打了一架嗎，又沒打輸，不丟人。”
白術卻是聽的糊里糊涂，而且臉上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慢慢的，眾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收起了臉上尷尬的笑容，馬柔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還記得昨天下午的事嗎？”
“昨天下午？”白術仔細回憶了一下，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們說的八卦就是昨天下午的事？”
“你這孩子蔫壞啊，這不是記得嗎，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還裝這么像，嚇死我們了。”
白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不是嚇你們，我是真不記得昨天下午發生什么了，我把那段記憶封存了。”
這話一出，眾人全都撇嘴翻白眼，王軍對著他的腦門就是一巴掌。
“你當我們都是傻的啊，還封存記憶，你當這是玄幻小說啊，記憶說封存就封存。”
只有涂望舒注意到了他話里的重點：“你為什么要說又？”
白術笑的沒個正形：“我沒告訴你們嗎，一年前那件事的記憶也被我封存了。”
王軍看他的表情不似玩笑，頓了頓，還是有些不相信：“你真的能封存記憶？”
“當然能，不過好像只有修習【九曜】的人才會，我當時琢磨了好久才發現了這個能力。”
“那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額~就記得見到了陳兵，之后的記憶都被封存了，不過我可以隨時解開，你們想知道嗎，等我解開講給你們聽。”
“別別別。”
“不用不用。”
眾人連忙制止，他選擇封存這段記憶，說明昨天的事確實讓他不想回憶，自然不能讓他再回想一遍。
其實白術所謂的封存記憶并不是刻意將那段記憶全部封印，他只是將那段記憶帶來的情緒封閉了起來，而記憶是產生情緒的源頭，自然被連帶著被封存了。
這時，王軍接了通電話，剛放到耳邊沒兩秒，就把手機遞給了白術。
“李老師電話，你的手機關機了，就打給了我。”
白術接過手機，電話里，李山只說了一處地名，讓他現在就趕過去。
等白術拿著充電寶出門，診所的眾人也開始了接診前的準備工作。
過了一會兒，馬柔似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小白這孩子經歷了什么，才發現了【九曜】能封存記憶。”
眾人手中的工作停了一瞬，是啊，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
距離青見口腔兩公里外的步行街上，一間酒館與周圍的店鋪格格不入。
白術確認了一下地址，推門走了進去。
由于是早上，酒館內的客人寥寥可數，準確的說，只有角落里有兩個人對坐而飲。
其中一人看到白術，招手示意讓他過去。
“姑父，”白術站在桌旁，喝酒的兩人中，其中之一正是李山，而另一人，卻是乙樂游。
這件酒館就是乙樂游名下產業，當初開設這家酒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跟老友喝酒時，有個不被人打擾的環境。
多年過去，如今能坐在這里陪他喝酒的人也只剩下了李山。
抬頭看了眼臉色淡然，面帶笑容的白術，感嘆道：“不愧是【九曜】，封存情緒的能力獨一無二，最重要的是很有用。”
乙樂游說這話并不是客套，他是真的感覺這能力好用，特別是對某些特殊的強者來說，這能力就是一大助力。
至于他為何知道【九曜】能夠封存情緒，原因很簡單，他認識上一個獲得【九曜】的玄醫，而且關系還不錯。
白術疑惑：“您是？”
昨天在玄醫司六樓，白術沒有見到乙樂游，后來乙樂游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處于失控的邊緣，即便沒有封存記憶，他也認不出乙樂游就是玄醫司分部的部長。
乙樂游沒有回答，而是從一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只小木盒遞給白術，示意他取出里面的東西。
白術偷偷喵了眼正在喝酒的李山，但李山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乙樂游失笑：“行了，這就是他讓我交給你的，昨天晚上他通宵做出了里面的東西，還把陳家給的賠禮全裝了進去，今天一大早就找到我，讓我把東西交給你，還求我一定保密。”
李山聞言，從面前的盤子里捏起一粒花生米就朝著對面丟去，乙樂游未卜先知般的歪頭，躲過了花生米，然后大聲嘲笑對方。
李山被笑的臉皮發黑，昨天陳家大張旗鼓的前來賠禮道歉，送來的各種賠償整整裝了兩大車，包括一整套頂配口腔顯微鏡，和四臺頂配治療椅，其余各種昂貴的口腔醫療器械和珍貴材料更是數不勝數。
但是最珍貴的還是一整塊拳頭大的甲級醫用合金。
這種合金能完美傳輸生命能量和精神力，玄醫所用的的醫器中加入一絲這種合金，品質就能提升一大截。
白術那把九環刀里，就添加了指節那么大的一小塊。
李山并沒有客氣，將陳家送來的賠償悉數收下，并解除了纏繞陳兵和林堯大腦的能量絲線。
并不是李山原諒了他們，而是這兩個人他還真不能動，畢竟同為玄醫，而且白術傷勢并不重，準確的說根本就沒受傷，雖然兩人的所作所為性質惡劣，但這些自有玄醫司懲戒，他無權判罰兩人。
而且，說到底這只是兩個小輩間的矛盾，如果不是因為林堯出手了，他最多只會在陳兵被打死之前阻止白術。
陳家自知理虧，白術是年輕一輩唯一一個修習【九曜】的年輕人，卻被自家后輩聯合高階玄醫當眾欺辱，性質實在過于惡劣，為了少些麻煩，才這么干脆利落的送上大量資源，想要息事寧人。
李山選擇了接受，并且當晚就用賠償的甲級醫用合金做了盒子里的東西，連帶著陳家賠償的所有物資統統在今早給了乙樂游，讓他轉交給白術。
乙樂游當時都迷了，這老頭搞什么幺蛾子，不就是轉交個物資嗎，保什么密嘛？
其實李山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跟白術解釋，自家侄子被人欺負，自己收了些賠償，就放過了對方，事后他自己都感覺丟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白術，才想出這么個法子。
白術了解昨晚的具體經過之后，默默打開了木盒，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枚微型九環刀造型的吊墜。
“這枚吊墜是用甲級‘疫’的核心碎片，混合甲階醫用合金制成，就連后面那根金屬繩，都混入了甲階合金。”
乙樂游略顯嫉妒的解釋了吊墜的用途。
“丙級以上的‘疫’體內會多出一枚核桃大小的核心，到了這個階段，想要抹殺它們已經非常困難，但只要成功將其抹殺，就能得到核心。”
“而核心擁有‘疫’的一切特性，簡單來說，當精神力或者生命能量接觸核心的時候，世界意識認為我們遭遇了‘疫’，就會開辟出醫道空間，而核心是死物，經過精準的計算，完全能夠控制醫道空間的大小。”
“什么意思？”白術表示沒有聽懂。
“你玩過網游，或者看過小說嗎？這東西就相當于是儲物空間，空間戒指，至于這個吊墜所用的甲級核心碎片，就是你昨天被搶走的那個小石子。”
從白術逐漸放大的瞳孔來看，他震驚了，這小日子過的是越來越玄幻了。
真東西他真是第一次聽說，就算是在玄醫司內，這東西也只有完成考核的披甲玄醫才會配備。
取出吊墜細細打量，九環刀的造型精致，不知是用什么材質打造，手感似石似金，黑色的表面嵌有無數銀點，即像是夜晚的星河，又像是浩瀚的星空。
乙樂游抿了一小口酒，嘖嘖道：“真TM有錢，我剛看到這玩意的時候都想帶著跑路了，不說里面堆積如山的物資，單是這枚吊墜就價值不菲。”
白術不以為然，能跟李山坐在一起喝酒說笑的人，怎么可能會在乎這么點東西呢。
下一秒，一抹血焰沒入吊墜，吊墜上空出現一道裂縫，白術探頭望去，里面是一處大概百余平的醫道空間，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各種物資，除了他能認出來的部分昂貴器材之外，還有數不清的看著就值錢的材料。
關閉空間，白術僵在原地，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夾花生米的乙樂游，拿著吊墜的手不著痕跡的縮了縮。
乙樂游手上動作不變，嘴角卻是狠狠抽了一下。
我堂堂玄醫司分部部長，雖然眼饞，但還真能覬覦你一個小輩的東西不成！
李山在對面，肩膀時不時抽搐一下，對面坐的可是多年好友，侄子也在，千萬忍住不能笑出聲來。
兩人原以為白術會將吊墜妥善收好，可是下一秒吊墜就出現在了李山眼前，一晃一晃的。
李山和乙樂游面面相覷，乙樂游一臉的不敢相信，道：“你知道里面的東西值多少錢嗎？”
“我又不傻，當然知道。”
“那你這是……”
乙樂游指著吊墜，李山也看向白術。
“這些東西太值錢了，而且不用看都知道，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東西我現在都用不到，甚至以后也用不到，與其放在我這里吃灰，還不如讓姑父您用。”
感動，為什么這么感動，這么懂事的孩子上哪去找？
不僅李山感動，乙樂游也淚流滿面，想想家里那個逆子，別人家的孩子都好乖的。
“我聽診所的人說，您一直想進一臺顯微鏡來著，但是嫌太貴了，準備等降價了再買，這里面剛好有一套，您不用等降價啦。”
感動的淚水猛然止住，李山默默接住了吊墜。
“我把里面的資源分類整理一下，把你未來能用到的東西分好類別，至于你用不到的，就先放我這，我給你存起來。”
“不用存起來，我用不到的您拿去用就行。”
感動的淚水再次流下，乙樂游再次想到家中的逆子，決定今天回去給逆子找點事做。
“您按進價給我錢就行。”
李山嗆了一口酒，乙樂游決定回家用父愛教育兒子。
“咳咳……等下午我把物資整理好，再把吊墜還給你，對了，這個給你。”
一只嶄新的智能手機放在桌子上，李山決口不提按進價折現的事。
白術也沒想這么多，拿起手機翻看，除了后蓋上白色的玄醫司三個字之外，跟其他智能機沒什么兩樣，甚至還有些難看。
見李山不說話，乙樂游開口解釋：“這是玄醫司內部的手機，披甲玄醫專屬，系統直連玄醫司，你的定級考核內容就在手機里面，而且以后有任務都會在手機上顯示。”
“參與考核送手機，玄醫司福利不錯啊。”
神TM福利不錯，這是披甲玄醫的制式裝備之一好吧。
乙樂游繼續說道：“那枚吊墜跟手機一樣，都是玄醫司福……，都是玄醫司制式裝備之一，你千萬收好，丟了再申請麻煩不說，還得交一筆天價費用！”
連分部部長都說是天價費用，那這費用有多天價可想而知。
白術嚴肅的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了什么，感覺有些不對。
“那吊墜不是我姑父連夜做給我的嗎，怎么成玄醫司制式裝備了？”
對此，乙樂游表示：“制作吊墜的核心材料是甲級‘疫’的核心，原本新晉披甲玄醫的標準是丙級核心，昨天你姑父親自上門威脅……請求我批了一枚甲級核心，因此，雖然是你姑父自己制作的裝備，但核心材料屬于玄醫司，那么歸屬權自然是玄醫司。”
李山聞言‘(ˉ▽￣～)切~~’了一聲，那意思是你都不要臉了，我還能說啥。
轉頭拉著白術小聲說道：“這吊墜我特意做成九環刀的樣子，到時候有人問你，你就說是自己的，死無對證。”
乙樂游拍了拍桌子，表示自己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說笑歸說笑，但正事不能懈怠，白術開啟手機，屏幕上除了短信，相機，和電話三個功能之外，只剩下一個圖標，玄醫司。
點開圖標，自動進入了任務頁面。
‘尊敬的白術先生，您好，您的身份信息已成功與本手機綁定。’
‘定級考核任務已經發送至任務欄內，請注意查收。’
‘任務完成后，請前往任務欄點擊完成任務，待考核監督人員確認后，即可成為己階玄醫。’
看著一條條冒出的提示，白術滿眼問號，這濃濃的網游風格提示是怎么回事？
乙樂游無視白術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鐘。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總不能告訴他，開發這套系統的大佬是個資深網癮中年，太羞恥了。
見沒有回應，白術點開任務欄。
‘昨日夜間十一點左右，本市長京路天泰小區五號樓一單元三零二室內，檢測到卒級疫的波動，宿主為戶主15歲的兒子，已確認被疫帶走。’
‘考核任務：找到并抹殺卒級疫，確認宿主生死。’
無視掉懶得吐槽的網游風格提示，任務的內容讓白術很在意，最后一條說的是確認宿主生死，而不是救回宿主。
“新誕生的疫面對宿主時，一般只會有兩種選擇，無視掉，或吞掉，這次的任務目標帶走了宿主，無非就是想借助宿主的身體培養更多的致病菌，快速提升實力，這種情況下，不及時找到對方，宿主隨時會死。”
乙樂游面無表情的抿一口酒，說出的話顯得有些無情。
“披甲與白衣不同，白衣要做的是從死神手里搶人，而披甲通常是要把剛勾完魂的死神弄死，所以披甲見的最多的就是剛剛死去的宿主。”
顯然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就無法成為披甲玄醫。
白術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看向李山，同時，李山握著吊墜的手伸到了白術面前。
“里面的物資我大致分類了一下，你開啟空間就能看到一輛小推車，車上都是你這次考核可能用到的東西，回頭你自己看一下，都貼上了介紹。”
“對了，你的刀別忘了放進去，免得嚇到路人。”
白術將吊墜戴到脖子上，轉身沖出了酒館，一句廢話都不帶有的。
“年輕人，有沖勁，只希望這股沖勁能一直保持，說不定真能多救幾條命呢。”
兩道身影依舊坐在酒館的角落里，對坐而飲，時不時的傳出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