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市,市中心。
一棟六層辦公樓矗立,以辦公樓為中心,延伸出半徑為兩百米的圓形廣場。
廣場上除了中心的辦公樓之外,只有十六根金屬柱圍繞圓邊而立。
每一根金屬柱都是標準的十米高,一米寬,均勻分布于廣場邊緣,這些金屬柱通體黝黑,其上遍布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符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白術站在廣場上,隱隱有種壓抑的窒息感,就連體內的生命能量和精神力都有被壓制的錯覺。
站在中心的六層辦公樓前,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特別是鑲嵌在辦公樓外墻上的‘玄醫司’三個金屬字,單是注視,就能感覺到無邊的壓力。
“這里就是商市的玄醫司分部,第一次來,感覺還不錯吧?!?
李山很滿意自己侄子的反應,這感覺就像是自己裝了一個非常完美的13.
“看見外圈的十六根金屬柱了沒?”李山靠近白術故作神秘的說道:“那些柱子可不是裝飾用的?!?
說完,不等白術反應過來,便率先邁入了辦公樓,等白術回過神,李山已經快要消失在門后了。
白術趕緊跟了上去,始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前方墻壁上一個大大的‘己’字。
目測這個白金色的大字最起碼得有兩米多高!
來不及驚嘆,李山的催促聲已經傳來,白術只能三步一回頭的穿過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隨著李山進入電梯。
剛進電梯,他又被電梯的樓層按鍵吸引了目光,與尋常電梯按鍵不同,這里的按鈕上印的不是代表樓層的數字,而是一個個漢字。
“己、戊、丁、丙、乙、甲?!卑仔g下意識念了出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些文字代表的意思。
正是玄醫的分級,由高到低,分別為甲階、乙階、丙階、丁階、戊階、己階,六個等級。
回想起剛剛進門時,一樓大廳墻上那個大大的‘己’字,再看現在電梯樓層按鍵上的文字,這棟辦公樓顯然是按照玄醫等級來劃分樓層的。
李山在電梯門關上之后,手指直接按上了代表頂層的‘甲’字。
電梯運行的非常平穩,直達第六層。
電梯門開后,與白術猜測的布局一樣,白金質地,直徑兩米的‘甲’字正對電梯門。
這些字似乎是做過特殊處理,第一次見到的人都會感到心神震撼。
‘甲’字下方,一位秘書打扮的年輕女子正靜靜等待。
“李玄醫,請隨我來?!?
秘書顯然認識李山,準確的說,身為商市玄醫體系內的人,鮮有人不認識李山。
秘書微笑著一邊帶路,一邊為白術介紹這棟辦公樓。
“這棟樓總共分為六層,每一層都對應著玄醫的級別,各級別的玄醫可以在對應的樓層互相交流,并且可以進行一定程度上的交易,不同級別的樓層之間沒有往來限制?!?
“不過平日里很少有玄醫會在這里常駐,只有每年定期考核期間,全市的玄醫才會聚集在這里?!?
說話間,在秘書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前,白術被安排在旁邊休息室等候,李山則獨自進入了辦公室。
等待期間,白術透過透明的玻璃墻觀察了一下第六層。
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在他能觀察到的范圍內,來往的工作人員竟然都是普通人。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秘書拿著一摞表格進入了休息室,他趁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好,能不能問一下,第六層不是甲階玄醫的樓層嗎,為什么……”
“為什么看不到玄醫是嗎?”秘書笑盈盈看著他說道。
看到秘書的笑容,白術腦子里劃過一道靈光,緊接著輕輕拍了下腦門。
‘這么簡單的問題,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第六層代表的是甲階玄醫,到了這個級別,無論是白衣還是披甲,都屬于天花板一樣的存在,放眼整個商市,有資格常駐在第六層的玄醫都不超過五人。
再加上現在也不是玄醫考核期間,常駐在這里的只有分部部長一位甲階玄醫,還是位偏向行政的白衣玄醫。
秘書看見他的動作,笑得更燦爛了,拉過一只椅子坐在了白術旁邊,將手中的表格遞給了他。
“白術玄醫,這是玄醫定級考核申請表,您填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對于秘書知道自己的名字,白術并不意外,來之前李山肯定已經通知過這邊了,天花板之一的李山親自推薦的人選,玄醫司肯定會提前調查清楚。
相比于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白術更在意手中的表格。
這是一份非常詳細的情況調查表,至于具體詳細到什么地步,這么說吧,小到自己的出生年月,大到至今為止的犯罪記錄,往前可以查到太爺爺的詳細信息,往后要求寫出未來二十年的目標計劃,就連性格心性,都有單獨的一欄測試題。
反正他自己知道的信息,連這張表的三分之一都填不滿。
“這表……有必要這么詳細嗎?”
白術表示不理解,這張表的詳細程度,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在防備某些人參與玄醫考核一樣。
秘書一如既往的微笑道:“當然有必要,玄醫隊伍中不允許有心術不正的人存在,不過……”
秘書話鋒一轉:“您是李玄醫親自推薦的,這些繁瑣的步驟可以省略掉,填一個簡版的申請表就行?!?
說著將這摞表格最下面的一張抽了出來,放在了最上面。
白術眼角微抽,一張表就能解決的事,拿一摞過來什么意思?
三分鐘后,白術簽上自己的姓名,將筆放下,指尖出現一抹血焰,在表格邊緣烙印上代表自己的標記,九枚紅色圓點組成的圈。
一旁的秘書看到這一幕,眉頭微挑,若有所思的說道:“您的字寫得真好看,這枚烙印更是漂亮,只是看著不像是李玄醫修習的玄技【青冥】?!?
白術抬頭直視秘書雙眼,嘴角是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們沒查到我修行的是什么玄技嗎?”
秘書略顯尷尬:“每個玄醫所修行的玄技,在正式定級之前都不會進行備案,玄醫司也不會主動調查?!?
對于她的話,白術自然不會全信,她說的話里只有一半是實話,玄醫司確實不會在玄醫定級之前,對其所修玄技進行備案,但不備案不代表不調查,玄醫司最主要的職能之一就是監管所有玄醫,包括實習玄醫,修行玄技這么重要的事,自然不會不做任何調查。
至于秘書為什么不知道白術修煉的玄技是什么,一是因為白術透支二十年壽命的事,在他實習結束之前都屬于保密期,二是單純因為她級別不夠高,在備案之前也沒人會專門告訴她。
但這個問題無傷大雅,即便她不問,最多十分鐘之后也會知曉。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你自己看吧?!?
說著將手中的表格遞到了她手中,起身出了休息室。
李山已經從辦公室里出來,正招手讓他過去。
身后,看著表格的秘書已經捂住了嘴巴。
電梯里,李山把一枚綠豆大小,黑不溜秋的小石子交給了白術。
“拿著這個,去一樓任務區確認定級考核的任務,然后等我一會兒,我辦點事。”
電梯在四樓丁層停下,李山快步出了電梯,好像是有什么著急的事情要辦。
電梯繼續運行,很快來到一樓己層。
在指示牌的指引下白術成功找到了任務區。
不得不說,玄醫司的服務還是挺體貼的,一樓放置了許多指示牌,防止新人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至于任務區,顧名思義就是給玄醫們發布任務的地方,準確的說,是給披甲玄醫發布任務的地方。
初次聽到任務區這三個字,白術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小說里的傭兵酒館。
鑒于現在是現代,在他的想象中,任務區一定有一個大大的酒吧吧臺,還有一個看著就非常專業的服務員,吧臺后面則是一塊大大的液晶顯示屏,上面滾動播放著各種狩獵‘疫’的任務,以及任務獎勵。
揣著滿腦子幻想的白術在指示牌的指引下進入了一處大廳。
當腦補中的光芒散去之后,眼前的環境讓他不禁大呼:這什么玩意兒。
在他的腦補中,原本應該是酒吧雅座的位置,整整齊齊釘著四排略顯掉漆的金屬長凳,帶網眼的那種,每一張凳子上都坐著一個手拿號牌的人。
而應該是大大的吧臺的地方,五個半人高的透明窗口正在無情地嘲笑他。
白術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這任務區怎么跟銀行業務窗口一模一樣?
就在他還在發呆的時候,旁邊的工作人員把一枚號牌塞進了他手里:“二十三號,過去等著吧?!?
“?。壳懊孢€有二十三個人等著呢!”
白術無語的看著手中號牌,為什么聽著那么高大上的任務區是這么接地氣的存在?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會有二十三個人?!?
正準備走開的工作人員好心提醒了一下:“是三十三個人,這些號牌只有五十個,是按順序輪圈發放的,上一輪的的五十個人里還有十個沒辦完呢?!?
好吧,我認命,看等會姑父下來能不能刷臉讓我插個隊。
白術坦然接受了任務區是業務辦理窗口,而且還要排隊的事實,找到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還沒等屁股把凳子捂熱,一個他聽著就反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呦,這不白術白玄醫嗎?你這是來排隊報名考核嗎?我還以為您不用參加考核呢。”
手上的動作一僵,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白術真沒想到會這么快就跟這家伙碰面,畢竟兩人三天前才在實習醫院分道揚鑣。
心中直罵娘的白術臉上不動聲色,微微側頭,用眼角撇了一下說話的人,嘴里發出‘嘁’的聲音,然后轉頭看向相反的方向。
細微的動作將不屑與鄙視展現的淋漓盡致。
陳兵站在那嘴角抽搐,要不是旁邊的人拽著他,恐怕早就開噴了。
“幾天不見,白玄醫還是這么目中無人啊,也對,能在崩級‘疫’手里活下來,確實有資格目中無人。”
陳兵故意提高了聲音,讓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聽到了他的話,沒聽清的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目光。
陳兵看目的達到,清了清嗓子,準備繼續。
白術已經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直視陳兵雙眼,只是眼底偶爾閃過的寒光表示他的內心并不平靜。
這個叫陳兵的人跟他是‘老朋友了‘,大學期間就是同學,實習時更是曾在同一個帶教老師手下學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一次輪轉科室之后,陳兵就開始在其他人面前詆毀他。
念在是同學的份上,白術并不想跟他計較,誰知這小子越來越過分,什么事都敢拿來詆毀。
終于,在實習結束前,白術忍不住揍了他一頓,那時白術已經透支了二十年壽命,剛結束實習的陳兵哪是他的對手,被當著很多同學的面,干脆利落的揍了一頓。
原以為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對方,但誰成想只過了短短三天就再次碰上了。
陳兵看到白術的表情,眼角抽搐了一下,并不是他怕了,實在是上次被揍得太狠,要不是家里有專治外傷的專家,他現在都還不能出門。
“怎么,白玄醫這是準備再打我一頓?。窟@次我可沒說什么,你敢打我嗎?”
陳兵扯著嗓子叫囂著,將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有幾個剛從三樓下來的丁階玄醫也圍了上來。
其中一個皺著眉頭喝問道:“怎么回事,都聚在這干嘛?”
陳兵見狀,對著說話的丁階玄醫微微彎腰,說道:“林堯老師,是我跟朋友有些事情誤會了,正好請您做個見證,幫我們解開誤會?!?
林堯看了眼兩人,不耐煩的說道:“趕緊解決,引這么多人圍觀像什么樣子,說!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陳兵沒給白術說話的機會,搶先說道:
“我跟白同學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實習時又被分到了同一個帶教老師手下,原本什么事都沒有,但是輪轉科室的時候我被分去了其他科室,白同學不知道做了什么,被留在了帶教老師身邊,我只是好奇為什么他可以不用轉科室,就問了其他同學幾句,誰知道白同學誤會了?!?
“他找到我,威脅我別亂說話,我想著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鬧矛盾,說不定是白同學太聰明,被帶教老師留下了呢?!?
林堯聽完陳兵的話,眉頭越皺越緊:“輪轉科室是強制性的,所有實習生都必須將所有科室輪轉一遍,你怎么做到不輪轉的?”
白術剛想解釋,一旁的林堯卻突然伸手阻止了他:“我沒時間聽你們的廢話,等陳兵說完你再一塊解釋?!?
白術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位名叫林堯的玄醫不讓自己解釋,明顯是在偏袒陳兵。
“原本這件事到這里就結束了,但是誰能想到兩天之后,帶教老師帶著白術同學和另一位師兄外出義診時遭遇了崩級‘疫’的襲擊,最離譜的是,在那場襲擊中,身為丙階的老師和戊階的師兄全部遇難,唯獨未定級的白同學活了下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部失聲,實在是陳兵所說的話信息量太大。
白術為什么能違反規定不參與科室輪轉,外出義診為什么會被崩級‘疫’襲擊,最重要的是,白術是怎么活下來的?
‘疫’的等級劃分與玄醫差不多,為了好對比,玄醫司將‘疫’也分成了六個等級,對應著玄醫的六個級別,由高到低分別是終級、殤級、崩級、薨(hong)級、逝級、卒級。
襲擊他們的‘疫’換算成玄醫就是丙階,他一個未定級的實習生實在是沒有理由能活下來。
除非……
不等眾人將信息消化,也為了不給白術解釋的機會,陳兵再次大聲說道:
“不僅如此,在后續的檢查中,白術被查出壽命足足減少了二十年,而且他的實力也提升了一大截,遭遇崩級的襲擊,非但沒死,還少了二十年壽命,提高了實力,我就想問問,他是怎么做到的?”
這句話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不但將圍觀的人震得不清,也將白術的記憶炸出一道缺口。
被他刻意塵封的記憶從缺口處洶涌而出。
帶教老師臨死前的喊聲,師兄為自己斷后時決絕的話語,猶如一只只利刃插入心臟,痛徹心扉,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陳兵不依不饒:“三天前,我只是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卻被他仗著以二十年壽命交易來的力量暴打一頓,事后還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白術面色微變,陳兵故意說出交易這個詞,再加上他先前的引導,很容易讓人先入為主,認為白術是與‘疫’完成了交易。
果然,被陳兵單方面指定調解的林堯已經面色不善,根本不給白術說話的機會,剎那間,精神力爆發產生的威壓如同海潮洶涌壓下。
白術反應迅速,身上第一時間升騰起血焰,但是橫跨兩個階級,他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擋住丁階披甲玄醫全力爆發精神力量。
若是給他提前準備的時間,或者重鑄后的九環刀在手,白術有信心在短時間內擋住他。
但現實就是現實,磅礴的精神力猶如大山,壓在白術頭頂,周身血焰被壓制到極限,隱隱有收回體內的趨勢。
在周圍玄醫的眼中,淡藍色的精神力包裹住白術全身,逐漸收縮,下壓。
至于普通人,他們只能感覺到空氣驟然凝重,難以呼吸,然后就看到被圍在中間的年輕人雙腿開始顫抖,逐漸彎曲。
由于失去先手,白術現在只能苦苦抵擋。
“為了活命,屈服于‘疫’,還與其交易,像你這種人,不配成為玄醫,我代玄醫司收回你的定級考核資格,跟我回去,查清事情原委之后再決定怎么處置你?!?
白術死死盯著林堯,從這個人出現開始,他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陳兵與其一唱一和,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定性為向‘疫’屈服的逃兵,更是不給他任何出言解釋的機會。
這兩人明顯早就串通好了,要在這里把他徹底壓死在最底層。
白術感覺一直緊握的右手被人強行掰開了,手心里那顆黑黢黢的小石子飛向了林堯手里。
“這顆核心碎片不錯,調查清楚之前,我先代為保管了?!?
林堯說著,再次控制精神力下壓,他要讓白術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