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你在哪？”一陣高跟鞋上的金屬片叩擊地磚的脆聲，接著“唧——”一聲，我從床上條件反射地驚起。是母親。

“你怎么不問問我就開門啊？”我感到隱私收到了侵犯。

“喲，你是我閨女，從小到大，我還有不知道的事？”我感受到一股犀利又意味深長的目光。

“你穿這個干什么？”正在脫白紋皮質高跟鞋的母親，看到我身上的哥哥的衣服，突然僵住。

這不就是你不知道的事嗎。

我期期艾艾：“這是……怎么了嘛？不行嗎？……他是我哥哥啊。我可以穿吧！”

“你把它脫下來！！”母親活像變了一個人，嘴角抽搐，就差撲過來扯掉我身上的哥哥的襯衫了。

與我不同。母親自從哥哥去世以來，性格變得更加沉郁，但還是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我經常聽見她在深夜廚房里喝酒而發出的微凄的聲音。她就這么一個珍貴的兒子。我理解。有時看見她假裝堅強，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甚至會窒息般地聯想到我自己。

那該死的物理。

一想到物理就想到了樂正醫生。

我的樂正卿先生。

“耳環！也摘下來！”

我不耐煩地從耳垂上撕下那兩塊納米膠。

又是一陣沉默。

母親走到沙發那里，打開電視。電視閃爍的五彩的光照在她臉上，那五官的輪廓顯得有些麻木。

“你今天下午……看病的情況如何？”

“什么？”

“我問你今天沒什么事吧？”

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問題。有兩個不同的答案。

“沒事啊，只是齲齒而已。”我輕松地笑了笑。

“對了，你那位醫生……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母親一只手拂上額頭，劉海撩起，有點高冷的御姐的味道。

“誰？說什么了？”我盡力保持冷靜。“他就是說……你回去的時候，沒給他打電話。他擔心。”母親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噢。我知道啦。”掛病號的時候，我寫在病歷上的是監護人——也就是母親的手機號。不用說，之后樂正醫生給我打來的我的手機，一定是母親告訴他的吧。

“咳咳……雖然——”母親兩手抱胸。我剛想轉身回房，也駐足。“你初中畢業了，有兩個月多的時間了，但你這段時間要好好預習高中的知識。談戀愛什么的，等你高中畢業著。”她輕輕打哈欠。

我驀然感到心中什么被偷窺了一樣，連忙尬笑：“什么啊！沒想過，真的……你在說什么啊是……”母親看著我，微微一笑。“好吧好吧好吧好吧，”我一擺手，臉紅撲撲的，“我保證，先好好學習，再謀愛，OK？”

“等你高中畢業著，我接著就允許你談戀愛，絕不反悔！”母親信誓旦旦，眼神真摯。

我們都笑了。是善意的、溫暖的笑。

她還是那么像一個孩子。

回屋之后，我與樂正醫生聊天。

“你媽媽果然很擔心你啊！”他發來一個笑哭的小表情。

“是啊！像是時尚什么啊，她只允許我高中畢業再搞耶，”我微微笑，“我想啊，高中畢業后的那個暑假，我一定要買一瓶‘反轉巴黎’的香水。”“反轉巴黎的味道很不錯吧？”“不知道呢。”而我的鼻尖似乎飄起樂正醫生那淡淡的古龍水香。

“其實小眾的香水也很不錯。我覺得你適合傲嬌風啊！”

“傲嬌風？”

“你像是Diptyque無界之行京都限量版香水，還有冰希黎幻彩鎏金香水，這些都可以買到平價。”“真的嗎？可是我聽說香水沒有平替啊？”我有點蒙圈。

“當然啦。對于男人而言，或許最吸引他的，是你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哦。比如我。”

我直接心情幾近浪漫崩潰。

“瞎說！！根本沒有體香！！！”我賭氣地臉紅地給他打完這句話，就關上了手機。

過了一會，我無意中打開朋友圈，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