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內容純屬虛構,尤其是藥理方面,請勿當真。)
已經是十月下旬。在一行人路過鄭州的時候,徐慶三人是可以選擇回家的,但他們還是想再走一走,于是大家一起來到了西縣,京城西南角的一個小縣城。
幾個人在客館里坐著,正說著今年的雪怎么這么晚,還是他們剛離開的地方正好就下了,忽然看見徐慶風一樣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比劃著:“五,五百兩!”大家有些摸不著頭腦,還以為他中大獎了。
夜軒笑著問:“什么五百兩,你喝酒喝了五百兩???”
徐慶緩過來說:“什么喝了五百兩,門口有人貼告示,說吳家員外病了,誰要是能治好,給五百兩?!?
“五百兩!”夜軒一聽,振奮地站起來,一邊平復情緒,一邊推蕭泠川,“泠川,你快去,快看看去啊?!?
蕭泠川顯得比較冷靜,問徐慶說:“你怎么知道告示上寫得什么呀?”
徐慶喝了一口水:“聽人念的呀。”
蔣平接著問:“你都聽到什么了?”
徐慶有些不耐煩:“剛才不說了嗎,治好,五百兩啊?!?
蕭泠川嘆了口氣:“那就是說,你就是不知道那員外的病是什么了,那我怎么知道我會不會治啊。五百兩,這么大手筆,一看就很難?。 ?
話音剛落,徐慶急得從凳子上跳起來,但還是夜軒先開口道:“對呀,所以才讓你去看看啊,看看你能不能治嘛!”
蕭泠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徐慶和夜軒推著往門外走,徐慶邊走邊說:“就是啊,不管怎么樣都得去看看,五百兩啊,萬一成了呢!”
蔣平有些不放心,跟著三個人一起來到了吳府。吳府管家聽說有人來,忙到正廳會客。徐慶急著問道:“你快跟我們說說,吳員外怎么回事???”
吳府管家看了看面前的幾個年輕人,蕭泠川側身坐在椅子上,徐慶站在她旁邊,夜軒倚在旁邊的桌子上,蔣平直身坐在側面的凳子上。吳府管家一看,還是蔣平最像來看病的,但徐慶一直盯著他,他就沒有移動位置,也沒有提出疑問,而是直接把一張寫著吳員外基本情況的紙遞給蔣平,自己也開始介紹,他說的和紙上的差不多。三人見他把紙張給了蔣平,也沒當回事,都湊過去看。吳府管家介紹說,吳員外平時要處理的事很多,每天都很忙,但是飲食葷素搭配均衡,身體應該不會缺少什么,可一個月以前的一天,忽然喘氣不暢,請人來看,說是供血不足,就給抓了一些滋補的藥,但是吃了以后沒怎么見好。后來,告示貼出去了,有不少人來看,也抓了不少藥,但都不見強。蕭泠川見管家不再往下說了,開口問道:“請問我能先見一見吳員外嗎?”
管家一愣:“姑娘有什么事嗎?”蕭泠川聽了這話,也有點愣。
徐慶急著說道:“不是你們貼的告示嗎,人都不見,怎么治???”
管家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姑娘是醫生?”
徐慶和夜軒應聲回答:“啊?!毙鞈c接著問:“怎么,信不過我們?”
管家略加思考:“不,當下由不得我們不信。只是不知姑娘醫術如何啊?”
蕭泠川聽罷,輕輕一笑,站起身來,挺直腰板,上前一步,直視著管家,說道:“妾不敢過于自夸。我這醫術乃是祖傳之術,憑一雙手,可問全身之疾;憑一桿針,可通全身血脈?!?
管家沒想到蕭泠川會做此回答:“姑娘,你這么說,可有過于自信的嫌疑啊?!?
蕭泠川笑道:“如果連醫生都不相信自己的醫術,又怎么能讓病人相信呢?”
管家驚訝道:“好,好。姑娘請隨我來。還有,姑娘需要什么,請盡管吩咐?!?
“請您為我準備好前幾位醫生開的藥方,另外,有人給員外做過針灸嗎?”
“藥方我一定備好,針灸不曾做過?!?
四人隨管家來到吳員外房間。吳員外見四人進來,想問怎么是個姑娘,但終究沒有開口,只是坐下來伸出手臂。蕭泠川見狀,也坐下來,一邊把脈,一邊端詳吳員外衣著面貌:“員外生病,有很多事不能親自處理,不知道手下的人處理的怎么樣啊?”
吳員外立即警覺起來:“姑娘打聽這事是何意啊?”
蕭泠川沒有奇怪:“多了解一些生活上的事,是有助于開藥方的。”
吳員外仍覺得蕭泠川是什么人派過來打探他們家產狀況的,謹慎地說:“以前可沒有人問過我啊。”
蕭泠川耐心地回答說:“生活中的情緒不同,病因就不同,需要針灸的穴位也會不同?!?
吳員外一驚:“你會針灸?”
蕭泠川用少有的自信答道:“是。”
但吳員外并沒有收起驚訝,生氣道:“那又如何,難不成要我脫衣供你施針?”
蕭泠川臉一下子就紅了,愣在原處,徐慶和夜軒怒火中燒,打算和他大吵一架,但是蔣平還是趕在他們之前先開口道:“誰告訴你針灸用脫衣服了?”蕭泠川想說那樣效果可能會不好,蔣平看著她說:“蕭姑娘,你診脈沒診出吳員外有脫衣癖吧?”吳員外沒有說話,徐慶和夜軒回到原位,蕭泠川挨個人看了看,又說道:“吳員外,請您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雖然有一些效率不足,但成果質量很好,近三天效率顯著提高,總體來說不錯?!?
“與您親自處理相比,損失多少?”
吳員外看了看蕭泠川,不情愿地說:“前半月損失能有六七成,近三天只有兩三成,其余都有四五成。”
“那豈不是很快就會沒有損失?”
吳員外搖了搖頭:“難啊,依我看,他們已到達頂峰,很難再有突破,”想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不管你們是不是想打探,告訴你們都無所謂,哪家都會想得到的,”又嘆了口氣,“至于成果,聽天由命吧?!?
蕭泠川診脈完畢,走出房間,管家把準備好的藥方遞給蕭泠川,問她心里有底了嗎。蕭泠川說:“我也說不準,等回去先看看,我大概三天后會來。”
剛出吳府,徐慶就急著問:“怎么樣怎么樣,心里有譜了嗎?”
蕭泠川遲疑著說:“差不多,但是也不一定,回去看看再說吧。”但是徐慶和夜軒都沒管后兩句,已經開始為那五百兩開心了?;氐娇宛^,徐慶講述剛才發生的事,不時和夜軒一起說這個吳員外太過分了,最后為那五百兩開心:“五百兩,咱們七個人分,一個人不得幾十兩的啊,”又看向蕭泠川,“對了泠川,分剩的那幾兩你留著,你是功臣啊。”
夜軒笑道:“沒看出來,算術挺好啊,還能反應過來能剩幾兩。不過話說,你有什么功啊,要占著幾十兩銀子?”
“告示是我看到的呀!”
展昭順勢說道:“告示是你們看到的,是蕭姑娘去診脈的,這銀子不該分給我們啊。”
徐慶急著說:“那不行,照你這么說,這錢全得讓泠川獨吞呢!”
夜軒接著說:“就是呀,而且如果不是遇到你們,我們可能就不會走到今天,更別說看到告示,還有機會拿銀子呢。再說了,五百兩,蕭泠川要是一下子發這么大財,是容易被盯上的!”
蕭泠川打斷她:“你說誰呢!”
徐慶忙問:“怎么樣了啊,泠川?”
蕭泠川輕聲說道:“根據脈象,他是由于血流變慢導致的缺血,從他的經歷和這些天仍在關心生意來看,血流變慢的原因應該是過于勞累導致脈道變細。我看過之前的藥方,雖然有一部分差異,但是從滋補下手這個大的方向是對的,這樣可以加大心臟對血液的推動力,再加上用針灸,讓脈道更有伸縮性,血流就會彌補上來,問題就解決了?!?
大家面面相覷,夜軒開口道:“那個,泠川,雖然我聽不太明白,但是我聽得出來,你說得挺順的,而且也蠻有自信的啊,怎么看你沒那么開心?。俊?
“我想不通的是,這個病并不難治,也很常見,算不上是疑難雜癥,就算需要針灸,但是會針灸的人也有很多,為什么要懸賞五百兩?根本就不值啊?!?
韓彰說道:“還能為什么,那家員外不懂唄!”
白玉堂冷笑一聲,接著說:“也有可能,人家就是有錢任性,就是想花這五百兩銀子,誰也管不著啊。”
兩天以后,蕭泠川四人來到吳府。夜軒和徐慶被擋在吳員外房門外,門內,吳員外為了保證針灸的準確性脫下上衣,但是警告他們,要對外聲稱是穿著衣服扎針的。吳員外之所以不讓徐慶和夜軒進屋,就是看他們性子急,不沉穩,怕他們壞事。
這天下午,一位老人來到客館,左右張望,像是在找什么人,又跟店里的伙計詢問道:“我聽說你們店里住了位蕭神醫?”這個時候,白玉堂坐在樓下,夜軒在樓上剛出房間,他們聽了這話都沒有立即應聲。
伙計說道:“害!五百兩,大伯,你值五百兩嗎?”
老人忙問:“那治好了嗎?”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敢揭告示的,哪個沒兩下子???”說完伙計就走開了。
白玉堂見狀,走上前,用少有的和氣問道:“大伯,這個蕭神醫我認識,您找她什么事???”
老人有些遲疑地問道:“這神醫真要五百兩才肯出診?”
白玉堂由著陽光氣質放任一笑:“大伯您誤會了,我們不是沖著錢才去治病的,只不過報酬過多難免讓人多想。您放心,我可以向您擔保,就算沒錢她也會幫您的。請跟我來?!卑子裉脦е先松蠘牵@時的夜軒看地有些出神,她還沒見過白玉堂這么溫柔的一面。夜軒見他要上樓,忙躲回屋內。屋里大家都在,白玉堂帶老人進了屋。老人只聽說有人看了告示去治病,沒想到醫生竟是位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信任她。但是正所謂病急亂投醫,老人來不及多想,還是把兒子喬幻的事情說了出來。喬幻今年十二歲,在學堂念書,雖然家境不怎么樣,但是他一直很用功,學習也不錯,最近十天,突感身體乏力,嗜睡,臉色蒼白。家人覺得喬幻可能是用功過度,就給他做了一些東西補一補,但是仍不見強。
蕭泠川和夜軒、徐慶還有白玉堂來到喬幻家,屋子很簡陋也顯得凌亂,喬老伯告訴他們,以前都是喬幻利用休息的空當打掃的屋子,生病以后,他也沒有精力做這些了。他們來到喬幻的房間,喬幻躺在床上,半昏半睡。喬老伯試圖叫醒喬幻,但喬幻并沒有醒,僅僅是把身體轉向他們這邊。喬老伯向他們道歉,以前來人的時候,喬幻都會禮節周到地待客,并且他說自從喬幻不舒服,他大多的時間都躺在床上睡覺。蕭泠川坐在床邊,給喬幻把脈。窗戶緊緊地關著,屋內一片昏暗,但盡管光線很微弱,蕭泠川仍能看出來,喬幻的神態顯得很憔悴。蕭泠川輕聲叫道:“喬幻,喬幻!”喬幻迷迷糊糊出了點動靜,蕭泠川接著說,“喬幻,姐姐問你,你讀書這么好,將來要做什么呀?”
停了一會兒,接著傳來喬幻很微弱的聲音:“做官?!?
蕭泠川些許遲疑:“那如果做不了官呢?”喬幻沒有回答。蕭泠川吞了一口唾沫,接著問:“姐姐問你,如果做不了官,你要做什么?”
喬老伯也在催促喬幻回答,喬幻突然眉頭一顫,用盡全身力氣撕喊,盡管大家聽到的聲音還是很?。骸澳蔷筒蛔?,做什么不行??!”
大家都愣住了,沒想到喬幻的反應會這么大。白玉堂在旁邊帶著憐惜責怪地說:“好了別問了,人家不想說你沒看出來?。俊?
徐慶急著訓斥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說話的!”
夜軒順勢斥道:“白玉堂!人是醫生你是醫生啊!”白玉堂沒有再說話。
蕭泠川也沒有繼續問,起身跟喬老伯道別:“不是什么大問題,明天我會拿一些藥來,試一下針灸,就沒事了。不過讓這病永遠不犯的辦法我還沒有想好,您放心,如果想到了,就算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了西縣,我也一定會再來找您的?!?
回來的路上,徐慶和夜軒問蕭泠川問完問題發現什么了,蕭泠川答道:“根據脈象,他也是由于血流變慢導致的缺血,從他的反應來看,血流變慢的原因應該是過于焦慮導致的脈道錯亂?!苯又?,兩個人開始夸蕭泠川醫術太高了,問了兩句話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夜軒一邊說一邊瞥白玉堂。但是蕭泠川說完以后,卻發現吳員外和喬幻都是供血不足的癥狀,而且原因都是血流變慢,這也太巧了。
四人回到客館,發現吳府管家也在房間里。徐慶還以為吳員外沒事了所以派人來給錢,沒想到是因為吳員外感到全身無力,所以管家來找蕭泠川去看看。蕭泠川有些驚訝,她和夜軒、徐慶還有蔣平來到吳府后,見吳員外躺在床上,臉色更加蒼白,便去把脈,這一次,蕭泠川沒有摸到吳員外的脈象,加上吳員外手溫很冷,她嚇得尖叫一聲,站了起來。吳員外聞聲驚醒,看向幾人。這時,蕭泠川才緩過神來,另外三個人也漸漸明白過來,夜軒和徐慶扶著蕭泠川坐好。吳員外看了看四人,又半昏半沉地閉著眼睛。蕭泠川好不容易才找到脈象:“脈象虛弱,是供血不足造成的;跳動僵硬尖銳,是脈道過于膨脹和繃緊造成的。奇怪,脈道是有伸縮性的,既然脈道擴張,血就應該能供上,怎么還會顯示供血不足呢?”
管家一愣:“應該?姑娘,你不確定?”
蕭泠川也愣了一下,思索著說:“不是,這種方法是沒有問題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該不會是你的針灸出了問題?”
“不可能,我的針灸是不會有問題的!”
管家帶著怒氣斥道:“你們就是沖著那五百兩銀子,不會醫術還硬來。你們要以前的人的藥方,不就是想照著他們的藥方出一份一樣的,想著要是好了,你們就可以白拿那五百兩銀子,沒想到出了問題!如果員外因為你們出了問題,你們可得賠!”
徐慶和夜軒聽他這話,怒氣上來,張口開吵:“你說誰呢,憑什么說我們不會啊,憑什么說我們是騙子,那告示是你們寫的,又不是我們管你們要的啊!”
蕭泠川有點想哭:“不是的,我看藥方只是看看以往的思路,可以少走彎路!”
蔣平拉住二人道:“這樣吧,我們先回去研究研究,就在剛才的客棧,有什么問題隨時找我們。”又拉著兩個人往外走,蕭泠川也跟著往外走,吳府管家還在后面有一句沒一句的罵著。
出到門外,四人在路邊停下。徐慶問蕭泠川:“泠川,什么情況啊?”
蕭泠川抬起頭看了看他:“我回去找找資料?!闭f著就往回跑。這天晚上,蕭泠川翻了一宿的書。天擦亮,她翻遍了她能想到的書,還沒有找到方法。蕭泠川失落地坐在桌子上,晨曦的光冷冷地打在她的背影上。夜軒醒來,見蕭泠川呆呆地坐在那里,知道沒什么結果。夜軒起身來到她身邊:“泠川,你一宿沒睡?。俊?
蕭泠川沒有抬頭,開口問:“天亮了?”
夜軒望了望窗外:“啊。”
夜軒又說:“洗洗吃飯吧。”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早飯后,蕭泠川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停地照著書寫著什么,但還是找不出方法。傍晚,徐慶沒顧上敲門就沖了進來:“泠川,姓喬那人來了,你要不先去看看喬幻?”
蕭泠川這才想起什么,無力地說:“喬幻和吳員外的藥方和針灸都是一樣的,現在吳員外出了問題,沒找到原因之前,我不能給喬幻下藥方?!?
“啊?那也沒事兒,我們去外面給他糊弄走?!?
徐慶出去以后,蕭泠川關好門,貼在門上,聽外面白玉堂他們跟喬老伯解釋:“大伯,蕭姑娘說需要先研究一下,等過兩天再給喬幻開藥?!?
“是不是得先研究吳員外的病癥?。俊?
“不是,”白玉堂耐心地答道,“她不是因為誰給錢多就先管誰,但是開藥總要有個過程啊?!?
喬老伯盡管有很多疑惑,但并沒有多問,匆匆離開了。徐慶和夜軒想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蕭泠川,他們推開門以后,發現蕭泠川在默默地哭。剛才那些話,旁人聽著可能是有些氣憤,但對于蕭泠川來說,它們就像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在她的心上劃過。蕭泠川沒有急著抹干眼淚,她走到夜軒面前:“夜軒,你告訴我,我是一個見財起意,醫德不正的人,沒有弄清病情,就亂開藥方,只為了錢不管別人的命,是嗎?”
夜軒急著說:“當然不是!泠川你清醒一點,你去給他看病是為了救他,不是為了他的那些錢!”
徐慶接著說:“就是啊,泠川,是我,是我不好,是我看見那五百兩銀子就被沖昏了頭,把你推到吳府了,怪我,怪我,沒我你壓根就不會攤上這事?!?
夜軒也說:“沒錯沒錯,怪我們,跟你沒關系!你從頭到尾都沒提那五百兩,你去吳府是為了救人,不是沖著多少兩去的!”
蕭泠川沒有止住眼淚:“不對!我早該想到的,五百兩懸賞的病,怎么會這么簡單!是我太輕敵了,我太看不起同行的人的醫術,我以為我醫術夠可以,比他們強,我以為我的方法值五百兩!”
夜軒打斷她,大聲說道:“蕭泠川!你別被他們帶溝里行不行??!你去吳府,是因為那篇告示上說有人有病,你從診脈,到開藥,到針灸,憑借的都是你的真才實學,從來沒有因為他的身份和報酬改變方法,有沒有那五百兩你都會這么干的!就算那個姓吳的活不了,那只能說明,是,你蕭泠川水平有限,但是,跟那五百兩,沒關系!聽懂了嗎?”蕭泠川沒有說話,但是好像有些想通了。晚上,她在夜軒的懷里漸漸睡沉。
第二天一大早,吳府的人又開始貼告示。這次的告示恰好被智化給看見了。智化和謝雙跟著尚掂一隊人馬一路向南,正好路過西縣。智化看了看告示,對正在張貼的那人說:“伙計,西縣城東有一家客棧,里面現在正好住著一個藥師,你可以去問問他。不過要快,一會兒以后他們就要離開西縣了?!?
那人聽后,也不敢拖延,立馬來到了城東,進到客棧,匆匆忙忙地跟人打聽這里有沒有一個藥師。沈仲元正在和白金堂在旁邊吃著東西,聽了這話,打量了那人一會兒,對那人喊道:“藥師在這兒呢!”白金堂差異地看著他,那人一聽,忙來到他們面前:“小人有事想要尋求二位幫忙?!?
沈仲元沒理會白金堂疑惑的眼神:“他是藥師,跟他說?!蹦侨吮阋晃逡皇貙菃T外的事告訴了白金堂。白金堂剛開始心里還沒底,但是聽他講完,眼前一亮,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將紙交給那人:“最好找一個會針灸的醫生,把這個交給他,以供參考,”又把一袋東西交給那人,“我這里只有一袋土根散,雖然少,但是救急夠了?!蹦侨酥x過后離開。白金堂回到座位,問沈仲元道:“看他的樣子,像是知道這里有藥師,會不會是來專門找他的?”
沈仲元輕輕吹了吹手里的熱水:“那他還聽你的?”白金堂想反駁,但又覺得沈仲元把話說得夠明白了,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沈仲元接著說:“趕緊吃,吃完該出發了。”白金堂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暗暗想,他什么時候能接上沈仲元的話,也就算出師了。沈仲元也看出來那人是專門來找人的,不過這個客棧是供行人旅途用的,人們不會停太久,專門來找人的人,一定是得到消息,那么給他消息的人,也有可能是正在城內的智化,加上那人那么急,他要找的人一定是即將出發離開這個客棧,這也正好符合他們的行程。
那人回到吳府,告訴管家。由于一時找不到其他會針灸的人,管家便帶人來找蕭泠川。徐慶把人攔在了門外:“你要干什么,罵人沒完了?”大家聞聲趕來,管家忙向蕭泠川道歉,并跟她說了剛才的事。夜軒問道:“那要是再治壞了,算誰的呀?”“你們放心,我們絕不會再說追究責任之類的話?!惫芗冶焕ジ麄兒灡WC書。
蕭泠川接過那包土根散,拿過紙張,上面寫道:“我吃過西縣的青菜,發現味道過于濃厚,這說明西縣土壤培育出的青菜、肉類包括藥材,含有太多的養料成分,所以西縣人的血液里,必定含有過多養料,這會使血液變得過于濃厚,如此一來,就算血液很多,但是能夠被心臟支配的有效血液卻很少。因此我認為,服用滋補性的藥物會使血液中的養料更多,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使脈道伸縮性變強,則會使這些養料成分都擁擠在脈道中,進而使血管處于緊繃狀態。以上是根據藥理知識得出的結論,可供參考開藥下針。另外,土根散對于吸收血液中的養料成分最有效果,可與其他藥一起服用,我這里剛好有一包,可供救急?!?
蕭泠川看罷,茅塞頓開,喜上眉梢,忙問管家:“請問寫這些東西的這個人在哪里?”
“那個人只是路過,現在估計已經離開西縣了,也不知道他會去哪里?!?
蕭泠川有些失落,又說:“這些土根散不夠,我需要更多?!?
“我們縣的店里,沒看到有賣啊?!?
“土根散的作用很特殊,不常用,你們可以先去本地和京城的藥館問問。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只能去蘇州一帶了,請你們快點行動,買的越多越好?!?
蕭泠川讓管家先回去,她自己再開藥方和針灸辦法。蕭泠川開心起來:“這個人太厲害了,吃兩口菜就知道這么多東西。可惜沒機會見面,不然的話,我一定要跟他好好學習學習!穴位的話,要減小脈道通透性,防止養料再往脈道里進。”
白玉堂看了看那張紙,問道:“他說西縣的人,那喬幻是不是也是這樣???”
蕭泠川沒反應過來,仍然笑著說:“是啊,喬幻的方法跟吳員外的也差不多。”
“但我們只有一包土根散啊。”白玉堂說完,經過短暫的沉默,徐慶開口說道:“這好辦啊,對半分嘛?!?
蕭泠川說道:“吳員外發病急,癥狀重,一半的話恐怕不會有什么效果。喬幻的病沒有那么急,我想這包先給吳員外,等他們買藥回來,再給喬幻?!?
白玉堂質問道:“他們可能幾天以后才能回來,你怎么保證喬幻能挺住?。俊?
“我不能保證。但是吳員外可能挺不住,他的脈道已經緊繃,必須加緊治療?!?
白玉堂冷著臉說道:“這是你的過失,不能因為你的過失就不管喬幻啊。”
“那我也不能放任我的過失,不管吳員外啊,這不是有個輕重緩急嘛!”
“你就不能不管那姓吳的,不要那五百兩,就當那是對你過失的懲罰啊?”
夜軒一聽這話急了,對白玉堂說:“說什么呢你,怎么又扯到錢上了?”
蕭泠川眼眶瞬間紅了,越說越大聲:“白玉堂,這跟錢沒關系,我只是根據現在的事實做決定。你以為我心里好受嗎,一個人在我面前,我本來可以救他,但是因為條件有限我救不了他,你以為我不會受挫嗎?但是我沒有辦法,誰的命都是命,我不能用犧牲一條生命的辦法去救另一條生命!”
白玉堂冷笑一聲:“你別跟我說什么大道理,反正我是認準了,這包土根散要是不給喬幻,我是不會讓你出門的。”
蕭泠川皺了皺眉頭:“你這是在威脅我?”
白玉堂硬氣的答道:“是?!蔽輧瘸聊艘魂?。
蕭泠川搖了搖頭說:“我是不會聽你的?!闭f著走回房間,把門使勁一關。
白玉堂望著蕭泠川的背影,喊道:“大不了我把那姓吳的給耗死!”
韓彰嘆了一口氣:“害,先別說蕭姑娘不好受,就是喬幻知道你為了他這么干,他會好受嗎?”
白玉堂沒有轉身:“他好不好受我不管,但是我要他活著?!?
展昭接著問:“你想讓他愧疚一輩子嗎?”
白玉堂轉身看向展昭:“展大俠可真會自省啊,不過,就算是愧疚,那他也得有命愧疚?!闭f完,白玉堂走出了房間。
屋內,夜軒看向蔣平:“怎么辦呀?”
蔣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緩和一下屋里緊張的氣氛:“只能等信兒了。”
吳府的人在西縣的藥館詢問有沒有賣土根散的,老板搖搖頭說這附近應該都沒有,正當那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位姑娘叫住了他:“這位大哥,土根散的作用很特殊,不常用,也只有蘇州一帶才買得到。你要買土根散,一定很急用吧?”
那人一愣:“是急用,姑娘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姑娘一笑:“我是藥師,是來京城學習的,順便來周圍看看。我剛來西縣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里的青菜養料很多,所以這里的人一定很需要土根散。正好,這土根散我會調,而且由于西縣的特殊地質,這里的人吃蘇州生產的土根散,會有很復雜的藥引,我可以稍微改動一下配方,讓西縣的人不用藥引也可以吃土根散。請給我一點時間,最快明天早上就能調好,請你到時候來這里拿?!?
那人道謝后離開。這姑娘正是許采蘭,她是跟父親一起來京城學習的。那人走后,許采蘭向藥店老板借用房間,和父親一起研究調制適合西縣人的土根散,并連夜調制。那人將消息告訴吳府管家,管家趕忙來到客館,告訴蕭泠川這件事。本來,蕭泠川被折騰得很不舒服,聽了這個消息,頓時感到全身輕松:“她會調?太好了!不過,她既然是來學習的,一定不會在西縣久留,但現在看來,土根散的需求量應該會很大。我想跟這位姑娘學習調制土根散,但現在我要開藥和指定方略走不開,所以請你幫忙傳達一下。”
許采蘭聽到那人的傳達后,暖暖地一笑:“請你轉告她,術業有專攻,理應我來調藥,她去診脈開藥。也請她放心,我會教這里的藥師調制土根散的。另外還有,我現在忙著調藥,抽不開身,期待有緣,與她見面。”
那人將話告訴蕭泠川,蕭泠川笑了,想讓那人再幫忙傳達些什么給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姑娘,又有些不好意思,便用紙寫了些什么,讓那人去取藥的時候交給那位姑娘。許采蘭看到紙張后,一股暖流不禁涌上心頭,上面寫著:“你我共治一場病,已是最大的緣分。最好的狀態不是相見,而是相安。愿你安好。”她也愿意用這種態度去對白金堂,就算對方如日月不可觸碰,但唯愿相安,足矣。
經過蕭泠川的開藥和針灸,吳員外和喬幻漸漸痊愈。拿到那五百兩銀子以后,大家商量著把其中幾百兩給調制土根散的人。徐慶和夜軒不停地合計他們七個人各拿多少合適。徐慶提議說:“四六分吧,她拿三百,咱們兩百?!?
夜軒算了算他們自從出來的花銷,否決了徐慶的提議:“一個人一兩銀子差不多能花十天,咱們出來了大概九個月,再加上還得在這里待幾天,就算是十個月,一個月三十天,十個月就是三百天,十天一兩,一百天十兩,三百天那就是花了三十兩,一個人最少拿三十兩的話,七個人就是二百一十兩。不行,我們最少拿二百一十兩,不然連本兒都回不來,更別說掙錢了!”
徐慶無奈地轉向蔣平:“哥,你不是會做生意嘛,這錢怎么分???”
蔣平一笑:“蕭姑娘,一兩銀子能調多少份藥???”
“土根散好用,但是并不貴。一兩的話,百八十份能調?!?
徐慶不由一驚:“百八十份?早說呀,那就好辦了,這么便宜,讓買的人自己掏錢嘛!”最終大家決定八二分,七個人分四百兩銀子,一個人五十七兩,多出的一兩給了蕭泠川,那一百兩給了許采蘭。
隨后,蕭泠川開始著手為西縣其他人診脈,并介紹土根散的作用和西縣養料多的事實。這一天,蕭泠川叫住了從她面前走過的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停下腳步,沒有轉身面向她,蕭泠川接著說,“我看喬幻是不知道他讀那么多書,萬一考不上怎么辦,你要是有辦法的話,就去看看他吧?!卑子裉寐犃?,沒有回話,想了一天,第二天清早,他敲了敲夜軒的房門,推開門對夜軒說:“姐,我去趟喬幻家啊?!?
“好。”夜軒應聲答道。自從白玉堂給夜軒送完風茶,夜軒逐漸放松了下來,兩個人的關系舒服了很多。白玉堂想去哪,都會先告訴夜軒,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行蹤,卻覺得讓夜軒知道沒什么,而且這樣的話,夜軒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他,或者自己遇到了什么事久久未歸,也會有人來找自己。白玉堂這是在把自己的牽掛交給夜軒,也承擔著對方的牽掛,他真的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喬幻看見白玉堂來了,遠遠地跟他打招呼。兩個人坐在房外,背靠著墻。白玉堂給喬幻講自己的習武經歷:“我小時候練武,就是不要命的練,也不為別的,只是想保護大家。我用我整個少年,換來了一身的好功夫,我以為從此我可以獨步江湖,卻發現光身手好,并不能保護大家。你猜猜,我當時在想什么?”
喬幻懵懵懂懂的猜到:“這么多年白練了?”
“不,我在想這么多年我算是白活了,”喬幻內心一顫,白玉堂接著說:“可是經歷多了,我發現這一身的功夫真的給了我很多。它沒有幫我創造出一番事業,但給了我一身的力氣,也是因為這一身功夫,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包括家人?!?
很多人會問,我們費了這么大努力做這件事,最終什么用也沒有,那又有什么意義呢?可能有人會回答說,因為他們有興趣和熱愛,這當然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那么多人在做著沒用的事,但你卻同時做著自己熱愛的事,這多么令人羨慕啊!可如果,我在做著我并不熱愛而且沒用,卻是不得不做的事呢?你也許會覺得很悲催吧,我當初也是這么覺得的。但是天無絕人之路,人生當中的每一步都不白走,這些事會給你更大的底氣去應對未來。未來之所以被稱為未來,就是現在的你,永遠不會知道,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會遇到什么。你現在做的事可能確實無法讓你看到光明的未來,但只要你肯腳踏實地地把握好當下,未來一定會給你更多的驚喜,而仔細品味過后你會發現,這些驚喜大多醞釀于你現在的認真與尊重。事在人為,同一片境地,可能會有不同的心境,一個人成功與否不僅取決于境地,更重要的是對境地的認知。也許,未來的深不可測和難以捉摸,正是每個人面對相同狀況時的不同心態造就的。
喬幻聽著白玉堂的話,有些半信半疑,但沒關系,來日方長,他有大把的時間,去體味這人生百態。
所謂走江湖,無非就是路邊風雨無數次將你擊倒,但你卻不肯爬行,一次又一次站起來行走。無論如何,一定要走下去,只要前進,就有希望,就還有明天。
當蕭泠川為西縣幾乎所有的人診好脈,開好藥方,已是臘月初。當蕭泠川去藥店拜訪的時候,許采蘭已經離開了西縣。
這回好了,徐慶、夜軒和蕭泠川出來混了將近一年,雖然沒遇到什么他們自認為的懲惡揚善的事,但是不虧反賺,拿著自己賺的幾十兩銀子回家,也更有底氣,不怕被訓。于是,三人終于決定啟程返鄉。
雖然說實話,這五百兩銀子跟徐慶和夜軒關系真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