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雨是個在娘胎里就開始折騰親娘的孩子，從小就聽她爸念叨，當初她媽懷她的時候多不容易，從兩個多月就開始孕吐，一直吐到八九個月才好點。

沈小雨出生后更是折騰得季涼恨不得把她重新給塞回肚子里，一歲之前每晚都要喂夜奶，一晚上要起床兩三次，最后還是沈城看不下去給沈小雨晚上喂奶粉，這才能讓季涼睡個安穩覺。

等再長大點，沈小雨調皮的屬性就爆發出來，還走不穩呢就想跑，跌跌撞撞要不是身邊人看得緊，身上早就摔得青一塊紫一塊了。

等她三四歲的時候，就開始追著家里的湛盧到處亂跑了。

這個時候的湛盧已經是十七八歲的高齡老犬了，性格越發沉穩，每天早上不管是季涼還是沈城遛它，它都跑不快了。

可陪著沈小雨玩，它還是盡心盡力。

小家伙玩累了還會抱著湛盧睡覺，一人一狗看著格外和諧。

那時候季涼和沈城兩個人事業上都忙，連帶季女士的事業也蒸蒸日上，平日里在沈家老宅的時間最多，平日里嘴巴甜得不得了，問最喜歡誰，小姑娘能板著手指頭從一排到十。

最喜歡奶奶和外婆，然后是爺爺，然后是湛盧，接著才是爸爸媽媽，叔叔、姑姑……

把近親都數完了，她這才抱著湛盧說：“咱們出去玩。”

比湛盧高不了多少的小丫頭帶著湛盧出門，在大院里就是最威風的存在，所有人都喜歡湛盧。

等出了門，小丫頭才摟在湛盧的脖子，湊到它毛茸茸的耳邊低聲說：“我騙他們的，我最喜歡湛盧了……”

湛盧“嗷”一聲，用尾巴輕輕拍了拍小丫頭，一人一狗默契十足。沈小雨帶著湛盧，就是大院里最亮的崽。季涼和沈城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喊著湛盧一起欺負一個胖乎乎的小子，還給湛盧喊加油。

湛盧是有分寸的，不過小胖子被嚇得不輕，躺在地上哇哇大哭，連站起來都不敢。

“膽小鬼！”沈小雨看到季涼和沈城，回頭沖小胖子做了個鬼臉，然后喊了聲“湛盧”就朝著沈城跑了過去，還沒到跟前就大喊：“爸爸，抱抱！”

沈城一把抱起沈小雨，單手攬著她這才看向哭得抽抽搭搭的小胖子，問道：“你怎么又欺負弟弟，小心你江叔叔回來揍你。”

“江叔叔才不會，我那么可愛！”沈小雨歪著腦袋，扎著兩個漂亮的小羊角辮，那雙跟季涼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沈城。

沈城覺得，自家的閨女確實超級可愛。

比江少楠家的大胖小子可愛太多了。

“欺負小朋友就是不對的！”季涼趁著這會兒功夫已經把江小胖給扶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起抱了過來：“沈小雨，跟小胖說對不起。”

“我就不！”沈小雨瞪了一眼被季涼抱著的江小胖，“哼”一聲扭頭過去看著另外一邊。

本來都不哭的江小胖“哇”一聲又哭起來，季涼無奈，只能先哄孩子，然后才威脅沈小雨：“沈小雨你要是不道歉的話，今晚媽媽做飯你不準吃。我和你爸爸買了雞翅，可以做可樂雞翅。”

沈小雨聽到一半就扭頭回來，“你要做飯？”

季涼點了下頭，“今晚我做飯，之前已經打電話告訴你周奶奶了，讓她把菜配好就好了。”

“那我想吃清蒸鱸魚，還有土豆絲，還有……”沈小雨立刻點菜，季涼懷里的江小胖聽得吸溜了下口水，他……他也想吃季阿姨做的飯菜。

季涼笑著看向沈小雨，“那先給江小胖道歉。”

“對不起，江小胖，我不該笑話你，不該在湛盧欺負你的時候不幫你。下次湛盧再欺負你，我一定幫你罵湛盧！”

沈小雨小小年紀就掌握了能屈能伸的精髓，立刻向江小胖道歉，還看著他咽口水的樣子護食道：“我看到李奶奶出來找你了，你快回家吧。”

江小胖猶豫了下，扭頭看了兩眼：“我沒看到江奶奶。”說著他摟住季涼的脖子，“季阿姨，我爸媽又沒在家，我今晚能在你家吃飯嗎？李奶奶做的菜太咸了，我不喜歡吃……”

小胖子說著還低頭露出了委屈的模樣，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抱著季涼，一雙眼睛水亮水亮的，“季阿姨，你就收留我吧。”

季涼笑著揉了下小胖子的腦袋：“行吧，你跟我們回家，等著你爸媽回來了再來接你。”

沈小雨在一旁看著，聽到這個結果恨恨沖著江小胖“哼”了下。

所以說她討厭江小胖！每次媽媽做什么好吃的，都會過來跟她搶！

下次爸爸媽媽不在家，她還帶著湛盧欺負他！

江小胖還不知道自己為了饞嘴付出了什么，在未來十年里他都被沈小雨欺負得不能翻身，等到他緩慢發育終于比沈小雨高了之后，莫名其妙就又背負上了保護沈小雨這個姐姐的任務。

都怪一時貪嘴！

這天是沈家的聚餐日，季涼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個項目，正好能休息幾天，這才有精力承包了這天聚餐的下廚工作。

沈城在一旁給她打下手，動作也熟練得一看就是久經考驗。兩個人一邊做飯一邊說話，聊起了再過幾天全家做體檢的事情。

“咱媽這些日子都忙得不見人，上次安排的體檢她是不是沒去做，不如這次也一起安排下體檢？”沈城說得是季女士體檢的事情，自從季涼大四那年季女士體檢發現體內一個瘤子，住院動手術又修養了兩個月之后，沈城終于說服沈爺爺和沈奶奶他們一起加入了每年的體檢大軍。

季涼點了下頭，“她就是沒去，李醫生還特意打電話跟我告狀呢。”說起這個事情，季涼就忍不住生氣：“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清閑了點，明明沒什么大事，突然就說要回一趟清水溝那邊。問她回去做什么，她說是做夢夢到家里了，想要把老宅翻新一下。”

沈城聞言動作頓了下，季涼敏銳地扭頭看向他，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你知道是為了什么？”

而且和季女士一起瞞著她？

沈城看著她審視的目光，內心苦笑了下。

季涼的敏感真的是十幾年都沒有出過錯，他就是動作頓了下，就被她給懷疑了。

“快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季涼伸手戳了下他的腰，“不然家法伺候！”

沈城猶豫了下，季涼這會兒明顯很開心，這個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不太想破壞季涼的好心情。可是不說的話，季涼只怕也不會高興。

更何況，他們的家法，那就是罰他睡沙發。

沈城不想睡沙發，季涼好不容閑了，他還想重溫下“小別勝新婚”的運動呢……

“是這樣，早些時候我堂哥，就是沈杰他吧，給我打電話說了一件事情。”沈城看著季涼，低聲說：“孫建設，死了。”

孫建設早幾年就出來了，不過他關了幾年，吃了不少苦頭，出來之后老婆帶著孩子早就改嫁了，連著人都找不到。

他找了秦家幾次，最后被教訓了一頓，又被秦老爹假好人塞了幾千塊錢，只能咬牙忍了。

人畢竟得先活下去才是。

他因為坐過牢，學歷也跟不上時代了，所以只能在工地做一些體力活。

加上人生失意，所以習慣了酗酒。

孫建設身體很快被自己給弄垮了，然后在工地里喝醉的時候巡邏，一個不小心一腳踩空摔到了挖好的水渠里，死了。

季涼聽著沈城三言兩語說完了孫建設的事情，臉上那點笑意也不見了蹤影。

半響她才轉身看了一眼鍋里的可樂雞翅，確定收汁到汁水濃稠這才盛出來，示意沈城幫忙刷鍋。

等到沈城刷鍋的時候，季涼才說：“我娘就是心軟，竟然還為了這人回去。”她說著沖沈城笑了笑，接過被他擦干的鍋，繼續炒女兒愛吃的菜。

“你就是因為這個不敢對我說？怕我傷心？”季涼倒是沒有瞞過沈城自己的身世，此時只笑了笑，等著紅燒排骨里加入開水，蓋上了蓋子，這才微微歪頭靠在了沈城的肩膀上。

眼前是熱鬧又醇香的煙火氣，身邊是溫暖而堅實的伴侶，季涼握住了沈城的手，聽著外面沈小雨和江小胖追跑打鬧的聲音，喊著：“外婆，你快來幫我！”

這樣就很好了，她愛的人，愛她的人，都在身邊。

她很滿足，也很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