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潔約江宇吃飯。
江宇有點開心,也有點擔憂,昨晚夏雨潔的眼神讓他揪心,早晨他發了很多消息,只收到一條:中午一起吃飯?
普通的面館,人很少,夏雨潔穿得很隨便,頭發散披。
他們很安靜地吃了面,誰也沒有先開口,空氣流速愈發緩慢。
夏雨潔抽了張紙,擦了手和嘴,投進垃圾桶,一切都從容不迫。罷了,她才抬眸看向江宇,徐徐啟唇:“你要出國?”
江宇沒說話,沒有否認。
“江宇,”夏雨潔向后靠了靠,輕輕吸了口氣,“我們分手吧!”
或許想到了,或許是不愿面對,在這一刻,他的心依舊收緊了!
“雨潔,你為什么,”他的聲音在顫,被努力壓制著,“為什么不能嘗試著,放下他喜歡我?”
“我們之間根本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夏雨潔避開了江宇的眼睛,看向門外人流,“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能包下整個C8,而我連C8進都進不去!”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江宇握緊了手,里面裹著一層濕汗。
“是!你一片好心,我非常感謝,可落在別人眼里算什么?”她的音調逐漸抬高,有些激動,“外面有無數人說我是因為錢接近你,因為面子跟你談,他們說我為了和你坐同桌幾次三番去找班主任,他們說我上課下課一刻不停地糾纏你!”
夏雨潔前胸涌動,起伏不停,聲音變得沙?。骸敖?,你永遠都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有多大壓力,永遠不知道你有多少紅顏知己、紅花綠柳,永遠不知道除了那個女孩還有多少人來找我質問過。甚至咱們班同學說你為我付出那么多而我不懂感恩,他們都說你江宇一往情深而我夏雨潔冷血無情!不用做道德綁架,在愛情的世界里你和我都是一廂情愿的付出,憑什么別人非得回應?愛情不是商貿,它不是等價的!”
“雨潔,你不用在乎那些人在說什么,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江宇有些慌亂,他的確從未想過這些,沒有人敢在他跟前說這些,他有些語無倫次,“你會在乎只是因為你不相信我,不信任我們的感情!”
“我不相信!”鼻子泛著酸意,被死死壓制,她瘋狂搖頭,長發仿佛蓬亂的心,“江宇,我就是不相信,那女孩的話沒錯,你能對前女友那樣就能對我那樣,我害怕我會愛上你,我害怕到頭來只是你的一時興起!”
她咬著牙,垂下的手微微顫動,她知道自己愛一個人會愛多深,她知道自己抽不了身,程一珅給她的,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江宇愣住了,他會對前女友不留情面,是因為她來招惹夏雨潔了,可他從沒想過夏雨潔會成為前任!
終究,她不信他,她被傷怕了,摒棄了一切情誼,不再信任,不敢信任。他好希望,他比程一珅先出現!
“就這樣吧!給你一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們都長大,長到足以理智面對這些事情!”她的聲音很弱,仿佛已用盡所有力氣。
“好!”良久,良久,他才輕輕開口,“在此之前,我不會再打擾你,但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在!”
她離開了,他想伸手,想抱她一次,想再感受一次她手的溫度,但終究沒有。
桃花浪疊疊綻放,馬路浸潤在幽微清香中,桃花在飛,飛到夏雨潔發上,又滑落在肩,最終隨她拐進了一家酒館。
似乎有音樂,但她沒有注意,像不像電視劇里悲情的背景音樂呢?她笑了。
一杯接一杯烈酒下肚,胸中泛著火一般的辛辣,卻燃不了心中的冰冷。
——哈嘍你好,新同桌,很高興認識你!
——我的座位可是寶座,得收錢的!
——你這樣子還挺好看的,像個豬頭!
——哪天我抓住你的手便不會再放開,你要成為我女朋友!
——我江宇喜歡一個女孩,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她!
——我從來沒有開玩笑,我喜歡你,僅此而已!
——抓住你的手,此生不放松!
——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在!
她笑了,灌下一杯酒,她的唇角上揚,笑得很傻,毫無理由的傻。一股咸澀忽而滑入嘴中,她愣住了,淚腺被刺激,便無法收拾。
少女趴在桌上,肆無忌憚,冰冷的眼淚帶著青春的澀意,澆淋著十八歲特有的憂傷。
夏雨潔,你有什么好難過的,是你親手推走了那個最愛你的人!沒關系,一切都結束了,抽身而退,他的鶯鶯燕燕,與你再無任何關系!他會出國,會過得很好!
江宇靠著小酒館的沙發,面無表情,沒有人說話,氣壓低得可怕,沒有人敢問今天為什么不在C8聚。
電話突響,嚇得他手一抖,幾乎在0.01秒內,他接起了電話,那邊傳來嘶啞的聲音:“小琪你來接我下吧,我覺得我回不了家了!”
江宇愣了下,瞬間拉過旁邊的女孩,將電話塞給她:“問她在哪兒!”
她在霽虹橋。
夏雨潔是打給閨蜜的,卻不知何時,已將他設為置頂。頭暈眼花,她只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以為是閨蜜,“哇”地一下又哭了,無止無休,她想忍住,可身體已不受大腦控制。
江宇攥著手機,指節發白他突然討厭自己擁有的一切,錢財、身價……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女孩瞄了眼江宇,斟酌著開口:“你先別哭,我馬上過來接你!”
她說這話時江宇已披上了外套,喜怒無形,接過手機的一瞬忽的一頓,又坐回了沙發,手指繞了幾繞終于撥通了程一珅的電話:“雨潔在霽虹橋,喝醉了,你去接她一下,買點醒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