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已經自爆了的家伙是我的復制人,我已經九十歲了,已經承擔不起公司的那些事情了。”
可能是外面空氣太過渾濁的關系,僅僅說了幾句話,管家便開始咳嗽。
他慌忙蓋上了自己的面罩,隨后隔著厚重的防護服對著清陽說道:“衰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無論你坐擁多少資源與財富,你的衰老都不會停止,它就像不停走動的鐘擺,在不斷的提醒你,你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去。。你。?!?
清陽想罵人,卻只能從口中發出幾個模糊的身影。
“忍一忍吧,孩子?!?
兩個一高一矮的壯碩女人從管家的身后走出,她們身上的布料很少,可以讓人輕易看清其身上虬結的肌肉。
她們走到清陽的面前,輕輕將他抬了起來。
“女王對你很感興趣?!?
看著兀自掙扎的清陽,管家繼續說道:“這是你的榮幸,你的基因將會成為偉大種族的一部分,成為我們的一部分,隨著我們一起去探索那個存在于更高維度的世界。你我將會如同盜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一樣,為人類盜取永生的種子?!?
說到這里,管家的語氣驟然變得狂熱:“你我將隨著偉大種族一起站在世界之巔。”
重傷的清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但是他還是努力的瞪著眼睛看向管家,希望對方能從他的眼中讀出其想表達的意思:
你是傻逼么?
長生、永存、與天同壽。
這是從有人類以來,便一直縈繞在這些“短生種”心里的誘惑。
當一個人坐擁萬億家資,整個世界都在圍繞他遠轉的那一刻,一個奇怪的想法便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我該如何才能活的更久?
為此多少人間帝王、士族豪強窮盡一生去搜索資源,他們有的煉丹修道,有的虔誠理佛,有的大興土木,為自己建造死后依然可以享樂人間的地下亡國。
更有一些人,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不惜信奉邪神。為了那所謂的“恩賜”,他們不惜殘殺同類,將那一個個飽受璀璨的靈魂與肉體奉上祭壇。
而最終,經過成百上千年的努力,那些貪生者早已化成塵土,而那些祭祀邪神者則化為了一頭頭怪物,在黑暗的角落里蠕動哀嚎。
“我理解你的意思,孩子?!?
管家的聲音在黑暗里回蕩,仿佛砂紙在摩擦泡沫:“貪戀永生者,畢將沉淪迷霧。這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那些大人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于是本可以邁入永生殿堂的他們,心甘情愿的停在了那座宮殿的門口,瑟瑟發抖的看著里面的一切。但是我明白,我們都明白,這一切不過是謊言而已,如果永生之人必將沉淪,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那些有著犬首、翅膀或者蛇身的神明又是哪里來的?”
這場對話進行到這里已經結束,因為作為唯一觀眾的清陽已經昏迷。
等他清醒時,看到的便是一座平整的地下廣場,而他本人則被一種透明的膠狀物固定在墻上。
和他一起的,還有十幾個或是昏迷,或是清醒,不斷哀嚎求救的人類。
這些人大多衣衫靚麗,身體健康,一看就是出身于衣食無憂的家庭,甚至有的人還穿著城防軍或者華府集團的制式工裝,看樣子即便不是職業者,也是經過訓練的軍人。
除了這些活人,在地下廣場的角落里還堆積無數人類的尸體,他們的胸口都被從內部破開,大量的粘液和血水從其中緩緩流出。
顯然,這些人體內的異形卵已經孵化成功了。
清陽試著掙扎,卻發現這種膠狀物的韌性十足,僅憑他重傷的身體根本無法掙脫。
這里四周墻壁上遍布著許多洞口,大量的雄峰異形在里面出出進進。它們會將一些活人帶到這里,在抱著一些異形卵離開。
清陽的目光在自己周圍游走,發現這里四周全部異形卵,而這些異形卵的中央,一個巨大的白色孵化腔正在兀自蠕動。
伴隨著一聲聲血肉蠕動的聲音,一枚包裹粘液的卵從孵化腔的尾部脫落,隨后被守在那里的雄峰異形移走,放到了清陽的面前。
顯然這一枚是異形女王精心為其準備的。
不過此時后者的注意力并不在這枚卵上,他的雙眼早已被那頭懸浮在自己頭頂的龐然大物占據了。
黑暗之中,一個龐然大物緩緩探出了自己的頭顱。
正是被無數人魂牽夢繞,讓整個華府公司晝夜不停的尋找也沒找到蹤跡的異形女王。
身體龐大的它被人用鎖鏈禁錮在了下水道的穹頂,它不斷的掙扎,想要掙脫身體上的桎梏,但是隨之而來的,從其體內噴出的強大靜電流瞬間便會讓其安靜。
哪怕是擁有領主實力的異形女王,在擁有無數高科技手段的人類面前依然軟弱無力,只能淪為任人魚肉的繁殖機器。
就在這時,一聲聲血肉黏連的聲音驚醒了陷入震驚的清陽,他下意識低頭,就看到自己身前那一枚枚異形卵的頂部緩緩裂開,露出了藏在其中的抱臉蟲。
異形卵開始了孵化。
僅僅用了幾分鐘,十幾只抱臉蟲便從卵囊中爬了出來。它們先是在周圍人類的身上掃了一眼,隨后齊齊看向清陽。
顯然,在它們的眼里,清陽是所有宿主里,“品質”最高的一個。
但是在場的抱臉蟲足有十幾頭,而清陽卻只有一個,誰來寄生變成了這些抱臉蟲要面對的問題。
于是,紛爭開始了。
這些抱臉蟲糾纏在了一起,它們用自己粗壯的尾巴勒住了同胞的身體,直到將其活活勒死才會松開。
“殺啊!你們這些狗娘養的!??!”
眼前這一幕刺激的清陽發狂,他一邊瘋狂的詛咒這些怪物,一邊在暗中凝聚力量,此時在他的食指指尖,一枚冰蜂正在緩緩凝聚。
卻不想,就在那枚冰蜂即將成形的時候,一根黑色的尾巴毫無征召的出現,一擊便擊碎了那枚冰蜂。
一頭身上甲殼明顯比同類厚重得多,肩肘等部位還長著鋒利撞角的異形緩緩從黑暗里走了出來。
它的體型非常巨大,是迄今為止清陽到過的,僅次于異形女王的龐然大物,它的尾巴沒有尖刺和噴射腔,取而代之的一截滿是硬質瘤的骨錘。
如果清陽沒猜錯,這應該是一頭專精于近戰的異形。
這頭異形盯著清陽看了好久,那泛著金屬色澤的刺舌緩緩從其口中探出,不斷的在后者的臉上舔來舔去。
強烈的腥臭讓清陽差點將自己胃吐出來,然而就在這時,那頭異形像是發現了什么一樣,突然看向自己身后的隧道。緊接著,它便大步奔襲,直接沖入了隧道之中。
與此同時,在下水道的最深處,端坐在監控屏幕前的管家輕輕將自己臉上的呼吸面罩取了下來,露出了那張遍布腐朽痕跡的臉。
“你們說,他為什么不求救呢?”
老人看著屏幕中那個年輕人緩緩說道:“他的同伴也在這里,只要他激活自己手上的個人終端,他們的同伴就會順著信號找到他,然后我在將那兩人一起抓獲,這樣我就能獲得更多的異形樣本。但是他為什么就不求救呢?”
老人疑惑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可惜的是,作為僅有的聽眾,站在其身后的兩個女人卻連一個字都沒有回應他。
另一側。
糾纏在一起的抱臉蟲終于分出了勝負,一頭比所有同類體型都要巨大的抱臉蟲獲得了清陽的“使用權”。
它借助身下同類堆積成山的尸體縱躍而起,纖細的長腿和尾巴在空中攤開,直接抱向了清陽的臉。
“來呀!”
清陽大喝,同時用手指按住自己衣服上的一枚紐扣。
那是一枚微型炸彈,它的威力很大,堪比一枚高爆手雷。,是華府集團為了防止核心成員落于他人之手而打造的特殊裝備。
清陽已經決定,一旦抱臉蟲接觸到他的皮膚,他便立馬啟動微型炸彈,直接與這只怪物同歸于盡。
他接受不了還沒讓儒月懷孕,自己卻已經當媽媽的命運。
下一刻,那頭抱臉蟲便凌空爆炸了。
無數鐵砂在火藥的推動下,化為鐵幕直接擊碎了它的身體。
四散的酸液飛揚,其中有幾滴便落到了束縛清陽的膠狀物上。
“你怎么來了?”
驚喜的表情在清陽的臉上持續擴大。
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確定了來人的身份,正是自己追求了很久而沒有成功的儒月。
此時的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肋部,一手以槍為拐,正踉蹌的向著自己走來。
看到自己的愛人能來救自己,此時的清陽是幸福的,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在這一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誰讓你來的!”
清陽大聲罵道:“誰讓你自作多情來救我,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危險!滾,快點給我滾,我?。∧阒恢牢易钣憛捘懔?,誰稀罕你來救我?!”
說著,一滴眼淚從清陽的眼角滑過,從認識到現在,他從未對儒月說過重話,更別說破口大罵。之所以這一次會一反常態,完全是因為這里根本就是一個陷阱,躲藏在暗處的管家沒有收走他帶著的個人終端,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求救,以此吸引儒月前來救援。
但是清陽怎么可能讓自己的愛人涉險,所以他寧可與怪物同歸于盡,也沒有向外發出過求救信號。
卻不想,就在他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那個他最想見也最不想見的女人還是出現了。
“你滾??!”
清陽還想說點什么,卻被儒月一耳光打回了嘴里。
“嘰嘰歪歪的,不像個爺們?!?
儒月有些無語的說了一句,隨后板著他的脖頸一口親了上去。
這個動作震驚了清陽,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儒月的嘴唇離開,他才清醒。
“這里有危險!”
雖然儒月嘴里那淡淡的酒香讓清陽迷醉,但是他還是急促的說道:“異形女王就在我們頭頂,還有一頭精通近戰的異形隨時可能回來,你不是它的對手,聽我的,快點離開這里?!?
他的話音未落,其身旁的下水道里突然傳出一陣劇烈的甲殼碰撞的聲響。
“彼之刀劍,吾之爪牙?!?
低沉的呢喃中,那頭體型巨大的異形瞬間倒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