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窗外風聲呼呼，一道閃電劃破天幕，伴隨著驚天巨響，大雨瓢潑而下，姚家嶺的山坡上，成簇綻放的金銀花被水珠撞得左搖右晃，細亮金黃的花蕾撐向蒼穹，伺機綻放。

山坡下，青谷村炊煙裊裊，燈火闌珊，廣場中央的大喇叭傳來一段廣播：鄉親們，下午好！我是村長方大成，今天雨大路滑，南門口有塌方，大伙出門一定注意安全！

剛說完，小舅子王小勇冒雨小跑到廣播站，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姐夫，你媳婦生了，快回去看看。”

大成激動的抱住小勇，大喊道，“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廣播聲瞬間傳遍了全村，他連忙捂住嘴，小勇哈哈大笑，“出洋相的吧！”

“笑啥笑！來了喜事，順便通知下大家，不行嘛！”

“行，姐夫，就你這一喊，全村都知道了，你還不得破費，擺個七八十桌，讓大伙沾沾喜氣！”

“這有啥，這個錢我花得高興?！?

說完，兩人簡單收拾了下，有說有笑的跑回家。

剛到家門口，就聽到娃娃哭聲，他顧不上和蹲坐在門口的接生婆寒暄，踱步走向里屋，他一邊摟著孩子轉圈，一邊叨嘮著：“寶貝兒子，爸爸回來啦！”

剛剛大汗淋漓的媳婦王芳蘇醒過來，癱在床上、面露難色的望著大成。

“是個女娃，不是兒子?！蓖醴贾鲃娱_了口。

“女娃，女娃也好，你辛苦了?！贝蟪删従徥掌鹦θ?，低著頭放下小孩，走向屋外。

那天夜里，大成陰著臉，關起門和大勇細語：“生個女娃，辦什么酒，不辦了?！?

雖然大成不稀罕，但做母親的稀罕，王芳給女兒取名，叫秀梅，秀梅一天天長大，幸得媽媽和奶奶悉心照料，一向乖巧懂事！

在秀梅印象中，父親從不抱她，也很少和她說話，直到她五歲那年，才明白，爸爸是想個男娃，但她不是。

就在這一年，老天給方大成開了個玩笑......王芳偏偏這個時候又懷上了，大成做夢都想要個男娃，但又不能......更何況他是一村之長，要以身作則，他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接香火要緊，打算偷偷生下小孩，然后托人改個出生時間，到時就來個瞞天過海。

如他所愿，二胎是個男孩，但還沒高興幾天，消息不脛而走，他也因此丟了村長一職，被迫淪為賣麻花的小商販，小日子拮據起來，也沒有往日的光鮮，曾經被人踏破的門檻，現在已是門可羅雀。

他把所有的怨氣撒在大女兒身上，總是幻想著，如果第一個生的是兒子，就不用再考慮二胎，他村長的位置能保住。三天兩頭找女兒的茬，雖然他不動手，但是說話惡毒。

有一次，女兒在廚房里幫母親生火，煙子熏得她兩眼泛紅、滿臉黑圈，父親突然闖入，對著女兒大喊：“桌上的錢不見了，是不是被你拿了。”

“不是我拿的。”女兒一臉無辜。

“怎么，死女子還不認，難道你弟弟那么小會偷錢嗎？”

“沒拿就是沒拿，你不能冤枉我。”面對父親的污蔑，女兒一臉倔強，心中憤憤不平。

“怎么，敢做不敢認，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混賬。”大成還是一口咬定。

“我就是死，也不認?！迸畠簣剔终酒饋?，兩眼泛著淚光。

“你要死就死遠點，死了，我都不會給你掃紙錢?！?

母親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把大成捻出廚房，關上門安慰女兒：“媽媽相信你，你爸就是抽瘋，不理她?！迸畠罕е赣H，滿是委屈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