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趕上一場暴雨,徐圓在換藥室里做出院檢查。
程朗仔細檢查過放射科傳來的片子后,給徐圓的牙套上掛醫用皮筋,擔心扯疼傷口,只能撥開一小塊嘴唇,不想還是戳到牙齦。徐圓疼得攥起拳,吸了口氣。
“抱歉?!背汤恃杆賿焱?,同她道歉。
她張不開嘴,只能含含糊糊說沒事,同時搖了搖頭。
她從牙椅上坐起來,被程朗按住肩膀:“先坐一下。”
徐圓點頭。
程朗摘下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單手托起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在她下頜骨處輕輕按壓,從而后到下巴,確定骨頭的恢復程度。
徐圓移動不敢動,也不敢盯著他的眼睛,只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別處,又忍不住偷偷看向他的眉眼。
狹長的眼睛里面全是專注認真。
全是她的臉。
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適時打斷曖昧的遐思,徐圓有點看不清自己時而出現的奇怪想法。
臨走時,程朗叫住她,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上面是微信二維碼。
“加一下我吧,回去身體有什么問題隨時找我。”
“好的好的?!毙靾A連連點頭,拿出手機。
“好,回去好好休息,補充營養?!背汤试俅味?。
程朗的認真負責在徐圓心里又添上一筆。但她不知道的是,程朗對其他病人的術后聯系方式是網絡問診平臺,私人微信,他只留給了她一個。
徐圓打開程朗的朋友圈,里面全部是醫學論文或者資訊的推送轉發,像是家里長輩才會有的朋友圈內容。大概是工作微信吧,徐圓想了想,給程朗改了備注,只有“程醫生”三個字。
外面的雨勢頭正猛,她收起手機,叫了門口的出租,打車回家。
雨滴濺落在出租車的玻璃窗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痕跡,這一場甘霖帶著蓬勃的生機猝然而至,而離別聚散卻永遠比夏日暴雨來得更要猝不及防。
她帶著耳機,音樂漸漸蠶食著淅瀝的雨聲。
“I was trapped in doubt until you helped me turn into a cocoon.“
我曾被困于懷疑,直到你助我化繭成
“And I came new”
我煥然新生
“All because of you”
全都是因為你
相遇與新生,全部都是因為,你啊。徐圓給程朗發的第一條微信在回家第二天,她睡前照鏡子的時候發現牙中線有些歪,不知道是不是該注意一下。想了想,覺得可以問問程醫生。
“程醫生,我感覺牙中線有一點歪?需不需要去看一下呀?”
接著又發了一個小貓問號的表情包。發完,徐圓就后悔了,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突然就有了自己成了讓他變相加班的惡人的覺悟,剛想撤回,程朗就發來信息。
“中線歪了正常,把皮筋的位置調整一下就好?!?
徐圓抱著被子捧著手機,剛洗臉時戴著的兔子耳朵發箍還沒有摘,碎頭發濕著貼在白凈的臉上,看到回復后睜大眼睛,一邊感嘆程醫生的良好涵養,一邊內心默默譴責自己毫無涵養的行為。
譴責完后繼續本著不懂就問的良好求知態度追問:“怎么調整?”
晚上十點,程朗在家里查資料,只開了寫字臺的頂燈,光線幽暗,顯示屏的冷光映他硬朗的五官。他在想著她這個時候大概已經要休息了,想著她捧著手機認真發問的樣子,悸動和柔軟就在心頭緩緩鋪陳。
他搜了一張牙齒的圖片,標好皮筋的位置發給她,對著她,他有無限度的耐心。
徐圓照著圖片的標注,掛好了皮筋,給程醫生發了一個小貓的謝謝的表情包,又接著說打擾,只是在最后,她發了那天在走廊里,她沒說出口的話。
隔著屏幕,她點擊發送,“程醫生早點休息。”緊接著是“晚安”
其實是怕自己發現其中的潛藏的暖昧,她趕緊關掉手機,把自己和腦袋一起埋進被子里。
程朗收到一連串信息,他牽了牽嘴角,抱起窩在他腳上睡得正香的草莓糖:“你怎么不是只貓呢?她這么像一只小貓?!?
被強行叫醒的草莓糖:“?”
最后他回復:“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