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一間幽暗密室中,昏暗的燈火明滅不定,從那燈光不曾照及的黑暗陰影里,響起一聲滿含怒意的喝罵。
在密室中央,銅無心和銀無思皆是露出羞憤的神色,可對那陰影中傳來的喝斥,卻是半句也不敢反駁,齊齊將頭深低,實在難以想像,這兩位方才還在外面魔威滔天的筑基妖徒,此時竟是表現出如此馴服的神態。
“你們一句話也不說,莫非心有不服,覺得我罵錯了?”
那陰影中傳出的聲音,自然來自于他們的師兄金無情,只見陰影一陣扭曲,緩緩顯露出一個人形輪廓,那人從黑暗中走出,面貌逐漸清晰,竟是一個看上去比銅無心和銀無思還要年輕的男子,他大概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雙目赤紅,面色蒼白,視線在兩位師弟身上一掃,怒意不減道:“妄你們兩個筑就道基多年,合力之下,非但奈何不得一個初入筑基的毛頭小子,更是被逼施展出天魔解體大法,以至于身份暴露,將陸小花引了出來!”
在兩位同門師兄面前,銅無心卸下偽裝,一改之前木訥呆滯的神色,著急為自己辯解道:“大師兄,這不能全怪我們,我們雖然在行動之前有所猜測,知道那小子是一名蠱師,可誰想他身上的靈蠱著實太過詭異,不但從魔息爆發中逃出,更是全身上下安然無恙……”
“所以你便心存輕視,被定在原地,任憑無思與其斗法,半點忙也沒有幫上?”未等銅無心說完,金無情便將其后面的話打斷,冷冷喝問道。
“我……我……”銅無心羞愧難當,我了半天,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銀無思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身上氣息萎靡至極,所以之前一直默不作聲,此時見金無情將話說得太重,使得銅無心下不來臺,終于還是開口道:“師兄,事既已發生,說再多也無用……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我和無心身份已經暴露,以陸小花和龐然兩個人的精明,一旦從那冷面修士口中了解事情的經過,必定很快就會將矛頭指向紫霞派,此次有了由頭,他們二人大可采用強硬態度,在紫霞派強行搜查,如此一來,我們的秘密定然會曝光!”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既然他們迫不及待找死,我們也只能伙同清波那老家伙,提前將計劃實施了!”金無情聲音陰沉,殺意森然,如凜冬將至。
銀無思點頭道:“的確只能如此。好在我們籌謀多年,其他后手早已準備妥當,就算寒冰屬性的天材地寶數量還不夠,無法將五岳城底陰寒地煞全部截斷,但也能截斷部分,讓這護城大陣開啟后留下一個空檔,憑此空檔,足夠連通九幽魔獄,只要神君大人能降臨部分氣息,慢慢蠶食之下,將護城大陣徹底破去,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金無情冷哼道:“無大陣守護,整個五岳城,凡有生命之物,都將成為祭品!”
銅無心滿臉皆是狂熱的神色:“神君降臨,我等皆是有功之臣,等到那時,得贈魔功,轉化魔體,哪里還需如現在這般藏頭露尾,受大衍宗和通天城的鳥氣?”
三人商議一陣,便化作三道黑煙,悄悄往紫霞派山門潛行而去。
……
……
天涯海角樓內。
龐然眉頭一直緊鎖,始終沒有松開過,在聽完徐林和陸小花敘述后,臉上肥肉都緊繃起來,嘆道:“我就說陸道友無事不登三寶殿,紫霞派在五岳城開宗立派多年,我一直知曉那清波老兒不甘心曲居于我通天城和貴宗之下,卻沒想到此番竟和魔道糾纏在了一起,真是糊涂啊!”
陸小花向來不喜與龐然接觸,但此時也只能耐著性子道:“若只是如你所說,清波道人定不會做出如此失智之舉,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筑基多年,始終無望金丹,如今壽元將盡,只能將希望放在歪門邪道之上。”
龐然卻不似陸小花那般喜形于色,一如既往對誰都客氣有加,聞言,心感疑惑道:“可他與哭老人門下三弟子湊在一起,究竟欲意何為?五岳城有天象都羅大陣守護,小打小鬧或許不顯,可他們此次行動,已是涉及多名筑基,一旦動手,必將觸發大陣,到時所有謀劃都將成空……”
他們二人從徐林的描述中,已是大概猜出了銀無思、銅無心兩人的身份,既然他們師兄弟二人一齊出現在這里,那么金無情同樣潛伏城中的概率極高。
當年哭老人也是有著赫赫魔名,對他門下這三名弟子,龐然當然不可能等閑視之,可他對由通天城布下的天象都羅大陣同樣信心十足,不認為對方能在大陣之下翻出太大的浪花。
徐林本來初至五岳城,對城里各方勢力都不太了解,不好隨意發言,可此時見龐然對護城大陣盲目自信,還是在一旁提醒了一句道:“別忘了紫霞派這兩年正在搜集冰寒屬性天材地寶,而為大陣供能的恰好又是陰寒地煞,二者有共通之處,說不定正是清波道人為此次行動做出的準備。”
陸小花面色微變道:“龐胖子,你不是一直在查嗎?”
龐然也是喉嚨滾動了一下,頓時有所猜測,艱難開口道:“清波老兒一直隱藏得很好,我也只是隱約知道,他搜集冰寒屬性天材地寶是為布下一座大陣,可我一直以為他布下大陣,是為竊取陰寒地煞中的龐大天地靈力,現在看來……”
五岳城的陰寒地煞一直都被通天城和大衍觀把控著,城中三大宗門對此向來頗具微辭,竊取地煞之事時有發生,陸小花因為無需借助陰寒地煞之力修行,龐然也只需要地煞之力足夠維持天象都羅大陣即可,因此對三宗竊取地煞之力一事,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正因為習以為常,龐然才沒有第一時間將其與此次事件聯系在一起。
但他和陸小花能被外派來此,顯然都不是蠢人,經徐林一點醒,頓時明白前因后果。
若此事真的涉及護城大陣,他們兩個可不敢擅作主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腰間一拍,手中便分別多出一物。
龐然手里的是一塊小巧精致的黑色令牌。
陸小花手里則是一張繪有劍紋的符篆。
雖說形制外觀大不相同,但它們卻有著相同的作用——傳音!
兩人嘴里皆是嘀咕有聲,令牌和符篆齊齊飄浮而起,隨著他們一聲低喝,分別化作烏光和劍光,就要破空而去。
可才飛出不過尺許的距離,兩道光華又原路返還回來,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龐然和陸小花頭頂亂轉,似是尋不到方向。
“不好!”
“遭了!”
在徐林不解的目光中,龐陸二人面色一變,驚呼一聲,破門而出,而徐林也是在此時感覺到異樣的靈力波動,面色雖無變化,心頭卻是微沉,跟著掠了出去。
剛到視野開闊之地,便見南城區的方向,升起一道黑色光柱,晃眼之間,上燭重霄,滾滾魔息彌漫,似波濤一般向四方八面散去,前后不過三四個呼吸,便化作一道厚重的漆黑帷幕,將整個五岳城籠罩起來。
日月皆隱,不見天光,五岳城頓時陷入無邊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