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少閣主！”

楚憬琛站在天樞閣千步梯之下，看著天樞閣的弟子恭恭敬敬排在千階臺階兩側。而自己的父親，天樞閣閣主，此時就站在千步梯的頂端中央，一如既往的，在遠遠的地方，居高臨下。

楚憬琛邁上臺階，一步一步走向這個闊別十一年的家。

從此以后，楚憬琛回歸，世間再也沒有凌昭了。

楚憬琛半跪在楚天熙面前，恭迎又冷淡道：“七星劍拿回來了。”

嘴上恭恭敬敬，手上卻并沒有要將七星劍獻出去的意思，身后的魅姝、魍樂、魎兮都為楚憬琛捏了一把汗。

楚天熙面無表情走下幾階臺階，站定在楚憬琛面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頓了頓道：“回來就好。”

楚天熙轉身背對著楚憬琛，道：“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這樣簡單的對話仿佛也是意料之中。

“果然對我沒什么話可說。”楚憬琛這樣想著便頷首示意，正欲離開，虞未期的聲音卻傳來。

“楚憬琛！你這個卑鄙小人！”虞未期手持朝霞劍躍上千步梯，揮手用劍氣將涌上來的天樞閣弟子擊退，徑直逼向楚憬琛。

楚天熙站在原地不動，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兒子靈力恢復了幾成。

楚憬琛退出半步躲開劍氣，道：“虞未期？你居然敢來天樞閣？”

“我有何不敢？”虞未期劍指楚憬琛，“今日我便替商羽好好教訓教訓你！”

虞未期招招狠厲，而楚憬琛則只防不攻，七星劍更是未曾出鞘。

觀戰(zhàn)的魅姝焦急道：“勾陳宮與宋御風一戰(zhàn)，憬琛本就身心俱疲遍體鱗傷，此時面對全盛的虞未期卻不使用七星劍，再這樣打下去，怕是對憬琛不利。”

“沒用的東西！”楚天熙突然橫插一手，一掌擊向虞未期，虞未期連退數(shù)步。

“你既不用，還取它作甚？”說著，楚天熙閃身拔出楚憬琛手中的七星劍，直指虞未期而去。

劍速之快，虞未期根本就躲閃不及，肩膀被七星劍一間貫穿。

虞未期受了劍傷摔下數(shù)級臺階，楚天熙手握七星劍，受炎旸玉驅使，心神有些紊亂，調轉劍刃直奔虞未期命門。

“父親！”楚憬琛出聲制止。

十一年不曾聽過的一聲叫喚使得楚天熙心頭一顫，劍刃停在虞未期咽喉前一寸處，只那么一瞬便又神色如常。

楚天熙收劍走向虞未期，道：“殺我愛徒，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虞未期一只手按住肩膀滲血的傷口，抬頭怒視楚天熙，“你兩次害我家破人亡，我當然會來。”

“兩次？”看著虞未期的眼睛，楚天熙恍恍惚惚間覺得這雙眼睛似乎有幾分像自己那個英年早逝的大舅哥，道：“你與陸氏一族是什么關系？”

“你沒資格知道！”虞未期道，“你不是要替你的徒弟報仇嗎？來啊，殺了我啊，今日你不殺我，它日我定會取你狗命！”

“放肆！”魍樂和魎兮上前。

楚天熙揮手示意二人退下，長久沉默之后，將七星劍遞給楚憬琛，“回去處理你的傷口。”

楚天熙轉身返回天樞閣，也不交代怎么處理虞未期。

“少閣主，這…”魍樂請示楚憬琛的意思。

楚憬琛看向虞未期，道：“虞兄，其實二十一年前…”

“師兄！”方趕至此處的虞商羽扶起虞未期，看到虞未期肩膀的貫穿傷以及楚憬琛手中滴血的劍，緩緩站起身走至楚憬琛面前，“你還想將天璇島弟子都趕盡殺絕嗎？既如此，你就先殺了我吧。”

楚憬琛嘴唇微動，又在虞商羽浸著恨意的眼神中沉默。

魅姝急忙解釋道：“虞姑娘，你師兄的傷不是憬琛刺的，而且方才若不是憬琛…”

“行了。”楚憬琛打斷魅姝的話，轉身登上千步梯臺階，“讓他們走。”

…

楚憬琛進入自己房間，一應擺設物件皆與十一年前一模一樣，分毫未動，且打掃的干干凈凈。

“這里每天都有人來打掃，隨時等著你回來。”身后進門的魅姝道。

“多謝。”楚憬琛淡淡道。

“你要謝的人不是我，當然，你們父子之間也不必言謝。”魅姝道。

楚憬琛只當沒聽見，隨手拿起桌子上一個盒子。

將盒子打開一看，其中赫然是一顆鮫珠。

魅姝見楚憬琛盯著這顆鮫珠出神，解釋道：“當年你在天璇島撿回這顆鮫珠后不久便失蹤，哥哥返回天樞閣時替你帶了回來。這些年，這顆鮫珠一直放在你屋里，沒有旁人動過。”

楚憬琛默不作聲注視著盒中鮫珠，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魅姝扣上楚憬琛手中的盒子，道，“別看了，你也看看我吧，你沒發(fā)現(xiàn)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楚憬琛收回目光看向魅姝，“什么？”

魅姝揮揮衣袖，道：“你沒發(fā)現(xiàn)我今日用的熏香與以往不同嗎？”

“原來是這個。”楚憬琛將裝著鮫珠的盒子重新置于桌上，道：“確實不同，這味道不是露辛香，似乎與你初到海陵渡時的一樣。除了露辛香，你還試煉了別的？”

魅姝注視著楚憬琛的眼睛，看了許久，終是釋然一笑，道：“沒有，疏影暗香不是我煉制的，我只是想完成十一年前的約定，給你、給我，做一個了斷。”

“疏影暗香？”楚憬琛仔細回憶著，在海陵渡時倒是時常聽幾位姑娘提起這種價值不菲的奇香，但是除此以外，楚憬琛并不記得自己與這香還有什么牽絆。

“十一年前，你曾經說過很喜歡疏影暗香。”魅姝解釋道，“你去天璇島之前，我們約定，等你完成任務返回天樞閣，我就熏上疏影暗香迎接你。”

楚憬琛怔了怔，略顯愧疚道：“魅姝，我…”

“我明白，你不用解釋。”魅姝打斷楚憬琛的話，用輕松的語氣道，“我早就已經放下了，我只是覺得不完成這個約定總好像少了點什么。現(xiàn)在好了，我可以徹底與過去的自己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