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姝姐姐，咱們這些人里，能勸的了洛公子的，除了凌大哥，就只有你了。你去勸勸洛公子吧，他好了才能去開導凌大哥，凌大哥好了才能哄師姐開心，師姐開心了，師兄自然也就開心了。”陳漣漪道。

“你這個丫頭，說了半天，原來還是為了你師兄。”魅姝笑道，“不是我不愿幫你，只是，我乃是天樞閣弟子，我師父在十一年前下過禁令，凡天樞閣弟子不得踏入神農庭半步。況且，虞氏師兄妹都在神農庭，我著實不方便前去。”

“這個好辦！只要你點頭，我可以幫你把洛公子約出來，你不需要進神農庭。就這么定了，今晚吧，怎么樣？我這就去幫你約洛公子。”陳漣漪歡欣鼓舞道。

“誒…”魅姝來不及阻止，陳漣漪已經不見了蹤影。

晚上，洛遺塵與魅姝在滄海湖畔見面。

“找我…什么事？”洛遺塵躊躇著問道。

“你都是這么跟女孩子聊天的嗎？”魅姝道，“沒事就不能找你敘敘舊？”

洛遺塵隨手抓起一個小石塊丟進水中緩解尷尬，道：“最近…還好嗎？那日在紅鯉榭，多虧了你出手相助，我記得你也受傷了？”

“皮肉傷，不礙事。”魅姝回道。

“哦，那就好。”

“…”

兩人沉默許久后，洛遺塵又問道：“你來滄海湖，是為了凌昭？”

“今晚來見你，只是為了你。”魅姝道。

“為了我？”

“洛遺塵，你二姐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壞事，和離以后，或許她會活得更自在。”魅姝道。

洛遺塵低頭一笑，“我知道。”

“那你為何…”

“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

“你跟…崔姑娘的親事？”

洛遺塵苦笑著搖搖頭，“我有自己無法掙脫的宿命，也害怕被淹沒在窒息的深淵里。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坦然面對這些。”

洛遺塵轉頭直視魅姝，鄭重其事道：“魅姝，在四極時，我們先后碰上的兩名黑衣人，靈力不俗，特別是紅鯉榭那個，修為高深不可見底，你知道他們是誰，對不對？”

魅姝輕輕一笑，“你不會是懷疑天樞閣吧？我師父他可從來沒…”

“我知道不是天樞閣閣主。”洛遺塵斬釘截鐵地說，“楚閣主行事向來不屑于遮遮掩掩，那兩名黑衣人另有其人。他們不是天樞閣的人，卻也出自七星劍派，還是我們都熟識的人，對嗎？”

魅姝沒有否認，“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可能是在東海的時候，可能是知道我二姐要和離的時候，也可能，是更早在西荒的時候。”洛遺塵悵然道。

“如你所想，事實確實如此。”

雖然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洛遺塵還是感覺痛心疾首，“為什么？他們父子，一個是世人敬仰的大英雄，一個年少成名，被整個七星劍派寄予厚望，他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許是利益熏心、鬼迷心竅吧。”魅姝道，“一莊之主，遠遠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可能他們犯下了與三百年前夜闌宮最后一任尊主同樣的錯誤，為了成為天下共主，鋌而走險、不擇手段。”

“所以，我從小最敬佩的人，從籍籍無名走到萬人景仰，滿口仁義卻都是騙人的嗎？那我從小所見、所識，又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善、哪些是惡？”洛遺塵低落道。

聞言，魅姝握住洛遺塵一只手，道：“洛遺塵，你告訴我，在你心里，我是惡人嗎？”

“當然不是！”

“可我是夜闌宮的后人，是天樞閣的弟子。”

“可你還是你！我認識的魅姝，不是惡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率直干凈、秉性純真的人！”洛遺塵真心實意道。

魅姝莞爾一笑，“這不就完了？不管發生了什么，是非善惡的標準，一直就在你心里，不用在意別人如何說如何做，你只管相信自己的眼睛、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

洛遺塵與魅姝四目相對，皎潔的月光灑在水面上，天水輝映，光華點點。

良久之后，洛遺塵舒心一笑，反手握住魅姝的一雙柔荑，“魅姝，天樞閣的人，生來就要承受諸多非議，你是如何做到不在意他人眼光，活的如此瀟灑恣意？”

魅姝笑笑，看向湖面，道：“世人對天樞閣的誤解由來已久，本門弟子中，還有很多人仁義赤誠，一生手上并未沾染血腥。甚至還有人，甘愿為素昧平生的人舍身犯險。只是在世人面前，我們還來不及為自己正名，便已經被視為公敵、殺之而后快了。”

“那你師父呢？”洛遺塵問道，“去年在芙蓉鎮，我見過他，天樞閣閣主楚天熙，與傳言頗為不同。”

“師父他…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天樞閣與天璇島之間的恩怨，在一開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不知道。”魅姝搖搖頭，“我只知道，我爹是老閣主撫養長大的，我與哥哥是師父養大的，天樞閣對我恩重如山，師父交代的事情，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也會完成！”

洛遺塵看著魅姝的側臉，張口想說什么，終是將話又咽了回去。

…

魅姝目送洛遺塵離開，心滿意足轉身，卻猛然看見從樹后走出來的凌昭。

“你…你在那里多久了？你都聽到了？”魅姝驚慌道。

“你難道不知道，十一年前，夏堡主就是在這里將我救起的嗎？”凌昭道，“本來只是想來這個讓我重獲新生的地方看看，沒想到，還看了一場大戲。”

魅姝見凌昭的眼神清冷凌厲與以往不同，倒是與十一年前頗為相似，試探性問道，“你，都想起來了？”

“是，你可以回天樞閣復命了。”凌昭轉身欲走。

魅姝道：“師父還讓我助你取七星劍，現在七星劍還沒有…”

“魅姝！”凌昭冷冷打斷魅姝的話，“剛剛還在洛遺塵面前博好感，現在又說要協助我奪取七星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