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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萬箭穿心,曲終人散

  • 楓山信物
  • 和孺
  • 3286字
  • 2022-08-18 16:26:37

公西越他心里壓根就不存在任何值得付出心血的男歡女愛,他的眼里只有數不盡的利益。

江山和美人,他從來只選擇前者。因此,公西越在位的二十余年,是整個北陳最鼎盛的時期,也是整個后宮最為黑暗的時期,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爭斗,遠比政治上更要來得血腥,更要來得不可理喻。

所以,翁純意死得很順利,是公西越與她一同送她上路的。

而看著她上路的,便是她唯一的兒子,公西越唯一的嫡子公西武。

公西武躲在翁純意寢宮的衣柜中,目睹了翁純意慘死在她與公西越手中的全程,她看到整個衣柜都在發抖,震得大地顫動。

公西武畢竟是儲君,公西越自然不會殺他,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看到公西武的存在,也清楚他并無能力與自己作對,故而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不帶絲毫留戀。

只是,公西武只要存在一天,北陳便不絕后,這大好的江山便落不到她高嘉裕手中。因此,對于她而言,公西武也必須死,然而卻礙于公西越還在,公西越雖是對翁純意不甚在乎,但終究是在意自己的繼承人,故而也遲遲找不到機會置他于死地。

既然如此,她索性不急著殺一個乳臭未干的孩童,最緊要的先要送公西越下地獄。

她忍著滿心的厭惡與憎恨,日日像個狗皮膏藥一般死皮賴臉地往公西越身上貼,在他的飯食里下著微量的毒,毒素愈積愈多,直至徹底爆發,將他的五臟六腑侵蝕殆盡,在夜里悄無聲息地斷送了性命。

然而,公西越雖說本性嗜殺殘忍,卻在某種意義上是個明君,朝廷上下偏偏極其擁護,他這么一死,所有的良臣忠將自然死心塌地地輔佐公西武上位。

她縱使再厲害,也終究是一人,敵不過公西越留給公西武的千軍萬馬,故而暫且退而求其次,改變原先計劃,將公西武當作一個傀儡來培養,讓他養成與公西越一樣殘忍暴戾的性子,借著他的手斬去當年擁護他的爪牙羽翼,讓所有人對著這樣一個昏君失望,她便有機會順理成章地從公西武手中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唯有此時,她想讓公西武死,他便不得不死。

只是偏偏在彼時,出現了一個名叫容雙的女人。

這個女人家世背景平平無奇,原是陪侍公西武長大的一名宮中女官,要長公西武三歲。兒時缺少母親的早逝,父親的冷漠,又親眼目睹一場又一場血腥的悲劇,看慣了人世間所有的背叛,公西武變得敏感多疑,冷血無情,而容雙卻偏偏有一顆能包容世間萬物的心。

她確實是很溫柔,溫柔得致命,公西武很快便深深地陷了進去,他要娶她,立她為后。

高嘉裕本看她家世普通,容易拿捏,想著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控制住公西武,便同意他將她立為皇后。然而,她這一瞬間的略微心軟,竟是一步錯棋。

容雙相貌算不得多出眾,甚至遠不及高緒之生得貌美,卻偏偏生了個精明的頭腦。她成為皇后之后,竟多次識破高嘉裕暗中對公西武,乃至整個北陳王朝的算計與野心,千方百計地提醒警告公西武,成為了高嘉裕纂位奪權以復辟梁國路上的一塊尖銳的絆腳石。

她恨極了這個橫插一腳擾亂她計劃的女人,卻又不想像殺了公西越那般直截了當地送她下黃泉,卻是希望要公西武親手殺了她,親手斷了她的性命。

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地忘了這個女人,心甘情愿地迎娶高緒之為妻,心甘情愿地成為自己的傀儡。

于是,她選了一年正月初三,在皇族出行游獵的日子,將喝了酒有些醉意的公西武從容雙身邊引開,派人一把將她捂暈,丟進一處野外的營帳之中,與當時北陵城最風流浪蕩的一名貴家公子關在一處,剝去了兩人的衣裳,讓徹底昏睡過去的兩人抱在一處,佯裝出夜里偷情的假象。

待到公西武發覺容雙不見之時,終于看見了高嘉裕想讓他看見的一切。

一切如高嘉裕所料想的那般,敏感多疑到登峰造極的公西武見自己的妻子與他人光著身子抱在一處,氣得當場吐了血,滿腔的怒火與恨意像滔天駭浪般席卷而來,擊潰了他所有的理智,不顧所有臣子的勸阻與容雙含淚的解釋,公西武賜了容雙一尺白綾,生生將她勒死在那個雪夜之中。

一年后,高緒之成了皇后,高嘉裕的計劃里清除了一顆絆腳石。

“而現在,你,公西武,便是我最后的一粒絆腳石,只可惜,你現今的模樣,只能算是一粒可有可無的砂礫,算不上石子了。”

往事種種在高嘉裕的腦海中一幕幕略過,她桀桀笑著,將當年發生的一切毫不避諱地和盤托出,看著公西武搖搖欲墜的身形與驚駭得毫無血色的臉,終于嘗到了報復的快意。

她有一種怪病,尤其喜愛看別人絕望的眼神,那是對她的一種贊美,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

“你果真是個瘋子。”

公西武目眥欲裂,瞪得滿目是猩紅的血色,卻只能咬牙切齒,靠著言語抒發自己一浪又一浪無邊的恨意。

“是,我的確是個瘋子,但也是你們公西家逼瘋的!”高嘉裕冷笑著,已經抬了抬手讓弓箭手準備,“你們北陳做什么不好,卻偏偏想著要獨霸整個世界,任何強大起來的國家都要成為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當你們的鐵騎踏在別人的國土之上時,你們可有想過自己也有那么一天,曾經對準別人的利劍此刻高懸于自己的頭顱之上,公西武,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很好受?”

高嘉裕冷笑著,看著公西武暴怒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陣酸,剛欲抬手下令,卻見那原本被自己強行拉到自己身邊的女人卻忽地抱住了自己剛剛抬起的手臂,踉蹌著跪倒在自己身前幾步遠的位置,恰好擋在了公西武前方。

高緒之的臉上,是滾著胭脂的行行濁淚。

高嘉裕怔住了,公西武也怔住了,所有人匪夷所思地盯著跪在高嘉裕身前一個勁磕著頭的女人。

“姑母,你放了他,侄女求姑母放了他……”

女人滿臉的淚痕,嗚嗚咽咽梗住了喉嚨,虛弱的身子在寒風中大幅度地顫動著。

“高緒之,你也瘋了是不是?”高嘉裕冷笑,滿目陰寒,“給我滾開!”

“北陳該死,公西越也該死,只是公西武他確實是無辜的,姑母,你比我更清楚,滅了我大梁的是公西越!不是公西武!公西越殺盡我族人時,公西武方才三歲!他才三歲!”

高緒之嘶啞著嗓子,似是這一番話抹去了她生平僅剩的所有氣力,“公西武自登基以來,除卻應對邊境的騷擾,還未曾主動發起過一場戰爭……姑母,他跟公西越不一樣,公西越該死,他卻是無辜的……”

高嘉裕冷眼看著她將額頭磕得烏紫,面上毫無動容之色,似乎在看一場可笑的鬧劇。

“姑母,姑母一向最疼臣妾,最順著臣妾了是不是?”高緒之現在倒真像個天真到極致的孩童,急切地喘著粗氣,瞪圓了雙目,又似屠夫刀下一只顫抖著乞求活下去的待宰羔羊,“臣妾不要什么榮華富貴了,臣妾帶著他走好不好?臣妾這就帶著他走,永遠消失在姑母的視線之中,好不好姑母?姑母你饒了他,饒了他好不好……”

高嘉裕看著她,對她因哭花了妝容而顯得有些可笑的臉視若無睹,只是滿目的冰寒刺骨。她冷笑:“高緒之,你算是什么東西,就憑你,也配向我求情?”

高緒之聞言一怔,霎時間聽不懂高嘉裕的話了,那一瞬間,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極其陌生。

“你不提,我倒是要忘了,你父親也不是個好東西,”高嘉裕冷笑,“堂堂一國太子,竟想要對自己妹妹做那么禽獸不如的腌臜事,你覺得,你又能比他干凈到哪里去?”

“我養著你,不過是養一顆棋子,好讓公西武順著我布置給他的棋盤走下去罷了,我現在看在你身上流著梁國的血,好心好意要留你一條性命,你卻要站在北陳那邊,與我作對?”

“高緒之,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

高緒之顫抖著身子,滿目的驚愕駭然,似是不認識眼前這個從前對她百般照顧的女人。

半晌后,她笑了,笑得濁淚兩行,笑得凄苦無比,笑出了半個世紀的老繭與蕭然。

“我說了,公西武是無辜的……”

“放箭!”

高嘉裕一聲刺破蒼穹的厲喝,無疑是給面前的兩人雙雙判了死刑。

萬箭齊發,化作冬日里最壯觀的一場雨,公西武生前最后一刻看到的,便是高緒之用盡所有力氣爬到自己身邊,張開瘦削無比的雙臂,將上百只箭硬生生地擋了下去,直直插進她的胸膛,血流如注,染得他渾身殷紅。

“高緒之!”

公西武發了瘋般伸手抱住那睜著雙目往后倒去的女人,最后一聲嘶啞的叫喊,款款抹去了他平生所有的氣力。

他本以為,世間所有的情愛都是背叛的另一種書寫方式,卻不想,容雙從始至終都未曾拋棄過自己,高緒之竟真的能對他有幾分情意,可是究竟有多少,他已經失去了追究的機會。

不論是追究的人,還是被追究的人,都失去了機會。

萬箭齊發,雪地上的三個瘋子,終究死了兩個。

這人世間最是難懂,比天上的神仙還要難懂。愛與恨的水火不容,善與惡的針鋒相對,最使人生這場大戲撕心裂肺、蕩氣回腸。

天地皚皚,鋪散著殷紅,曲終人散,從此世上再無北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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