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夜,寒冷蕭瑟,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月亮早已隱入烏云之中。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馬路旁邊,幾盞白熾躲在破舊的燈罩下,幾綹流蘇垂下來,搖搖欲墜。燈閃著凄冷的亮光。燈光在如墨的夜色之中顯得更加孤單。一輛卡車飛馳而過,十幾個日本浪人在后面追。鐘誠不明白他為什么被卷進來了,沒有什么不明白,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能做的事情非常少,能幫到他們就夠了。希望不要讓周穎牽扯進來。方喬和他的想法一樣,不一樣的是鐘誠暗示過周穎。方喬卻因為什么都沒有和她說,永遠地失去了她。方喬忘不了是他自己的事,知道她幸福也是一件開心的事。后面的人窮追不舍,方喬他們有一點吃力。江離在卡車后面掩護。鐘誠千萬不能有事,他太重要了。只要卡車到了碼頭一切就算結束了。
鐘誠從后視鏡看著江離拼搏的樣子,他能撐多久?對方的人太多了。他從窗戶里扔出一把鑰匙,歷經坎坷終于到了江離的手上。這是浮云醫館的鑰匙,江離知道它的具體位置。鐘誠有心了,他能走到浮云醫館是個問題。鐘誠想到了這個問題,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對方的人越來越少了,難纏的人沒有解決掉。
江離倒在路旁,奄奄一息。他仿佛看到了夜色中一道閃電劃過,好像有人給江離披了一道溫暖的光。它不是閃電,那是寧鳶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過來拯救他。道路狹窄,汽車目標太大,騎馬比較方便。寧鳶忍著淚水,看著受傷的江離。馬兒有靈性,蹲下來。寧鳶吃力地扶著他跨上馬背,江離你必須好好的。寧鳶揚鞭策馬,他們朝著浮云醫館奔去,隱入夜色之中。
周穎剛結束和朋友的聚會驅車回家。她聽到了槍聲,不知道是什么人不敢靠近。早點回家比較安全。前面有一個人向她朝手,周穎不知道要不要停下。她沒有說話直接讓他上車。他認識周穎:“鐘夫人,鐘先生有危險…”周穎的心咯噔一下,握方向盤的手因為太用力有明顯的青筋:“此話當真?”他說出了事情的大概,周穎越聽越擔心。她拿出包里的勃朗寧手槍。鐘誠一定要平安無事。在營救鐘誠的途中她看到了幾個受傷的人。“那是我們的人。”他們都還活著,只是行動不便。周穎停下來救人,鐘誠以他的聰明一定會脫險。方喬在鐘誠身邊,鐘誠一定不會有太大危險。周穎相信他的能力,更是相信方喬對她的歉意。如果,她現在冒然過去可能會給鐘誠添麻煩。她只有一把勃朗寧手槍,能力有限。周穎知道鐘誠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一定會全力保護她的。周穎只希望他能全力保護自己。如果他們兩個人都有事,鐘家怎么辦?鐘誠的安危很重要,父親年紀大了不能再受刺激,母親外表堅強,內心比較脆弱怕她受不了。鐘家不能再受打擊了。他說:“鐘夫人,我們不過去了嗎?”周穎從車里拿出醫藥箱,他在旁邊打下手。周穎扯了扯大衣,不要讓冷風灌進來冷靜地說:“眼下的事要緊。”她熟練地用棉花擦拭傷員的傷口。她腦子里唯一想的是能多救一個人是一個人。
卡車馬上就能到碼頭了,方喬的車技不好。鐘誠被甩得頭昏難漲。“你的車技也太爛了。”方喬也知道,他打著方向盤。“以后,我一定會勤加練習。”能活著鐘誠已經很知足了,他揉了揉太陽穴:“下次,我載你吧。”后面還有人追來,鐘誠扔了一個手雷過去。卡車順利到達碼頭,鐘誠的頭撞到了旁邊的玻璃框架暈了過去,血從太陽穴流下來。方喬摸了一下鐘誠的頭,心里萬分擔心。“鐘誠,想一想你最在乎的人。鐘誠,你不能有事。你有事周穎怎么辦?你不能讓我兩次都對不起她。”方喬確定鐘誠只是暈過去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鐘誠算到了所有,他什么都安排妥當。唯獨漏算了周穎會來救他。
周穎聽著遠處的一聲巨響,不安的心顫抖了一下。滾滾的濃煙給天空增添了一抹窒息的灰色。鐘誠你還好嗎?她手上的動作依然是穩穩當當。旁邊的人說:“鐘夫人,我們快走。”地面上的小石子滾動,什么人要過來了?來的人很多,她知道自己可能逃不掉了。“你帶著人先走。”他不同意,可是如果他不帶人先走所有人都走不了了。周穎知道只有她留下,才能保證更多的人性命無憂。
一個陰影投下來,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周穎抬頭直視萬霖的眼睛。“鐘夫人,好久不見啊。”一大群人把他們兩個人圍住。周穎站起來吐了一口氣鎮定下來:“萬少帥,我的朋友受傷了。我要救治他。”萬霖退了一步露出笑容:“鐘夫人,他是你的朋友?這是你說的。”萬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也盯著萬霖。“你的朋友可是革命黨。你不會不知道吧?”周穎從容不迫回答:“萬少帥,你能放過他嗎?”雖然不可能,她想試一下。萬霖從口袋里拿出煙點燃在認真考慮:我放過他,日本人是不會放過我的。如果不是因為鐘誠幫過他一次,萬霖不會和她這么客氣說話。他的難處也不只這一點。顧翠筠經鐵虎嶺一役,一戰成名。成了木蘭團的軍團長,人們看大帥的目光有一部分給向了她。惹來一眾人的設想和好奇。“好啊,只要你承認自己是革命黨。我就放了他。”周穎狠狠地抓住衣角。她辦不到。萬霖靠近她,吐了一個煙圈,看著周穎的臉。周穎咬咬牙,她必須忍耐。躺在地上的人想保護周穎的安全。
萬霖看到他的動作,還在掙扎。周穎蹲下,看著他的臉沒有反應過來。幾滴鮮紅沾在她的臉上,她的手停在半空,顫抖得不敢觸碰。她義無反顧地沖向萬霖,狠狠地盯著他。一聲巨響過后,在場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一巴掌,周穎用盡了全力。萬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敢有任何動作。“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周穎仰著頭,氣憤地對萬霖說出這句話。萬霖看著她的眼睛通紅,眼角的淚流下掛在臉頰上,堅毅而倔強。在場的所有人不敢亂動。萬霖只說了一句:“帶走。”
周穎看著這座巴洛克風格的大帥府,豪華奢靡卻冰冷異常,高聳入云卻搖搖欲墜,艷麗耀眼卻虛無縹緲。鄭清影看著萬霖帶回來的人,為什么是周穎?得罪了周穎,以鐘誠的性格會放過他嗎?“少帥,你被打了。”萬霖側過臉去,不讓她再看見。“帶下去。”鄭清影雙手環胸,看了周穎一服。“她就交給我吧。”鄭清影說。周穎說:“我會和心兒的下場一樣嗎?”萬霖想了一下:心兒是誰?她的朋友。萬霖不想再說什么,最后說了一句。“或許吧?”
地牢里,鄭清影仔細地看著周穎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和周穎到底差在哪里?為什么周穎可以讓所有人傾心?周穎的臉是傳統東方女性的臉,也是家里長輩喜歡的長相。鄭清影解釋剛才的事,無論別人怎么想,她必須解釋。“我不會做出離經叛道的事。”周穎點頭,不知道為什么相信了。周穎不明白她為什么看著自己。“你果然驚為天人,難怪有人對你念念不忘。”周穎想讓她把話說清楚。鄭清影看著她疑問的眼神,真的不明白?“一個像櫻花一樣的女郎,純潔而美好。”周穎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好像是在形容我。周穎討厭這樣的形容。周穎的身份擺在那兒,鄭清影不敢對她做什么。周穎看著鄭清影帶著恨意變得扭曲的臉。接下來,她們的對話成為了彼此長時間揮之不去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