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星卷：北路天途

諾爾早已汗流浹背，他感覺吸入肺中的空氣都是凝膠狀的。

片刻許久，男人舒展開眉頭。

“啊。”

他撓了撓頭，道：“真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其他事情，不用道謝，諾爾。幫助他人是應該的，我叫澤爾洛德，以前是在王庭禁軍中任職，曾是一名長槍禁衛。”

諾爾一愣，長嘆一口氣，看來真的是他自己想多了。

這時，澤爾洛德摘下了眼罩，露出他的面容，與諾爾所預想的眼睛受傷不同，澤爾德洛的眼眶，瞳孔，眼白，都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雙眼沒有神韻，像失去了靈魂一般，除此之外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

諾爾見此，詢問道：“澤爾德洛先生，您這是……”

“你是指我的眼睛嗎？”澤爾沒有感到意外，他將濺上血跡的眼罩扔掉，又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干凈的繃帶，蒙住雙眼，并綁在腦后。

澤爾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還是沒有正面回答諾爾的問題。

“是精神損傷，只是什么都看不到，不過我的其他感官足夠我戰斗了。”

精神損傷么？諾爾心里想。

這種傷害基本只會由圣域以上強者戰斗的余波亦或是威壓對低階之人造成，并且中招者基本都非死即傷，且留下極其難以恢復的精神損傷。

而在圣域之下能造成精神損傷的攻擊手段極其稀少，像澤爾先生這種外表無損，全在內傷的情況就排除了由威壓或余波的可能。

要么是其家族或勢力的清算，要么是在神圣同盟受到了刑事責罰，從而被剝奪了視覺感官。

不過無論是哪一方面，澤爾德洛之前發生了什么，諾爾都不好對他的經歷再繼續發問。

“那還有自主恢復的可能嗎？澤爾先生。”諾爾問道。

“沒有了。”

澤爾德洛回答的很干脆，他用小刀將一片烤的半熟的肉塞入嘴里，然后繼續道。

“不過我花了很大價錢預約了北方聯盟的醫生，在塞爾維亞，我相信我會有機會被治好的。”

“北方的塞爾維亞嗎？那倒真的有可能會被醫治好。”諾爾思索了一下，繼續問道。

“可是到塞爾維亞就算騎馬至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并且要穿過極其廣闊且危險的中央森林，這……”

澤爾德洛諾爾想說什么，他開口道：“在明天一早四點，不遠處會經過一支商隊，是由神圣同盟的雷頓公國去往北方的維斯王國，到那時，我會在那時跟隨商隊一同去往塞爾維亞。”

“明天一早，你就要跟隨商隊出發嗎？”

“不錯，我最開始還要感謝你們拖住了這頭我追獵了那么久的熊，好讓我吃到了本該溜走的熊肉。”

諾爾沉默了一會，問道：“跟隨商隊有什么條件嗎？”

澤爾德洛：“比起叫他們商隊，不如說是一支集團軍，他們的護航隊戒備森嚴且訓練有素，并且科技與魔法也都是大陸最前沿先進的，所以……”

澤爾德洛沒把話說完，但諾爾知道明白什么意思。

當下無法與希羅拉取得聯系，艾琳陷入昏迷，萊斯·約西亞也不知所蹤，并且不知道多久之后教廷的追兵會到達這里。

諾爾當下的處境可謂是相當棘手，他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先尋找萊斯，還是離開這里，若是跟隨商隊，他倒是有星空曜金作為資金，不過那也是他的底牌。

就在諾爾一籌莫展之時，一旁傳出了一道微弱但堅定的聲音。

“資金不是問題，我們也要跟隨商隊。”

雪地熊肚子的傷口微微張開，露出一雙眼睛，艾琳醒了。

一只白皙但布滿血跡的手臂從那里面伸出，顫抖的丟下幾塊散發巨大能量的水晶，似是過于寒冷的原因，又迅速的縮了回去。

是海之水晶，制作魔導器的高級材料，市價昂貴，艾琳隨手丟在地面的這幾塊水晶雖體積小，但質地極其純凈，更是有價無市。

“我想，不論什么樣的商隊，這些都夠一趟來回了吧。”

澤爾感應了一下，開口“最好不要在外面顯擺這些，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有足夠的資金支持你們跟隨商隊去往北方。”

“請你收下這些，我還有很多。”艾琳虛弱道。

澤爾搖了搖頭，道：“要來點烤土豆或者是新鮮的熊肉嗎？小姐。”

“謝謝你的好意，暫時不需要。這里是哪兒，還有商隊的經過場所都是什么地方，以及到達北方入境的時間，你都了解嗎？”

澤爾德洛思索了一下說：“這里是無限城的北邊境，商隊在明天一早會經過這里，不做停留，半日之內抵達神圣同盟的東北東北外城，也就是在格洛川外城出境，隨后經過荒原，沿著北行大道進入中央森林......”

話音未落，艾琳打斷了他，道：“等等，直接進入中央森林？商隊首領是誰？護航隊又是什么人？”

“商隊頭領是大陸上僅剩的三名圣徒之一，也是這個世界上僅剩的一位半獅人--但丁。而護航隊則是他的個人集團軍，所以在安全這一方面，你們是完全不用擔心的。”

圣徒，是神明的直系下屬，在光明元年的時候歸屬教會，當時他們的地位可是僅次于教皇，而在黑暗時代到來之后，因為與教會的理念不和，遂都脫離了教會，各自為戰。

諾爾知道但丁，但丁現在是個軍事商人，與弗斯做過交易，星辰工廠還放著但丁送給弗斯的那把黃金銃槍，那一把能一槍打碎五米厚的城墻的銃。

這也驗證了澤爾德洛所言不虛，但丁的商隊，確實是為數不多有實力硬穿中央森林輾轉南北的商隊。

且諾爾兩人也無需擔心自己的身份，因為大陸上三位圣徒都已經脫離教會，完全不會為他們賣命，而眼下最大的危險就是在東北格洛川外城出境過程中的那段審查，若是兩人被審查到，那結果仍舊是被抓回去。

諾爾還可以喬裝一番，而艾琳則是太過于顯眼了，傾城的容貌往大街上一放，都會引得路過的馬車拐溝里去，別說嚴格的審查了，怕不是在商隊里就被逮到了。

彼時不同往日，艾琳當下修為盡失，已然是普通人，不再能移山填海。

似是感受到諾爾所想，艾琳慢悠悠從熊腹里探出了半個身子，她用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皮筋扎起散開的黑發，虛弱的開口道：“我還真有點餓了，還有吃的嗎？”

等等？

黑發？

諾爾詫異的看向艾琳，不光是艾琳的原本雪白的頭發，就連她的赤紅的瞳孔也轉換成了黑色，沒有了以往那壓倒一切的威壓。

艾琳看了看燒烤架又望向諾爾：“麻煩拿給我一個烤土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