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江寧城喧鬧起來，只不過今天有些不同，喧鬧的不是往來人沸叫賣，而是一個可怕的消息。這個可怕的消息就像瘟疫一般，轉眼間就傳遍了整個江寧城。要不是城門緊閉，怕是要傳到大江上去。

宋軍圍城了。

那北方的人終于忍不住要來霸占江寧的風月了。

所有人都奔走起來，遇到相識的就湊在一起，一臉驚恐的長吁短嘆，然后扭頭看看城央的那座內城。內城有主，外城安寧。大多數生活在江寧城的人，都已不記得戰爭是什么樣子了，大家一起談談風月，看看這太平盛世，這日子仿佛能一直持續下去，千秋萬代。只是今天全被打碎了。

城外有兵，鼓聲震天。

除了守城的兵卒，沒有人能上到城墻頭，看看遠處是否一片煙塵。看看是否有鐵蹄重重而來，踏破風月。聽聞水陸師十萬大軍據江而守，背靠著江寧城。許多人的子侄兒孫就在城外，也有許多人的丈夫父親也在軍中。當想到他們將第一時間接戰。

所有人都有點慌。

空氣愈發凝結起來。仿佛不是清晨，而是遲暮。

突然一陣鐘聲響起，悠揚肅穆。這時人們仿佛才回過神來。辰時到了，鐘樓上的那口古鐘被撞響，就像夜里的棉被，村口的狗吠一般讓人安定了下來，多少日子以來，晨鐘暮鼓，是太平的表征。

內城的吊橋緩緩降下，隨著鐘聲回蕩，一個不算多排場的陣仗走了出來，前后是騎在馬上的護衛，高舉著旗子，居中是一輛明黃色的馬車，馬車被綢緞包裹，隔絕了冰冷的空氣和鼎沸的人群。車輪碾過微微翹起的青石板大道，拐了個彎，進入了柿子街。

這時候的秋水坊剛剛打開坊門，人們在辛勤著打掃忙碌。三層的雕花大窗打了開來，在馬車路過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大窗打開的時候，馬車走的慢了些。棉簾動了動，就像大窗里有人影閃現一樣。

那人來了么。車內人問。

好像是在了。窗內人答。

馬車沒有回答。繼續行路，路過了街尾的閑云書院，路過了滿街的柿子樹，拐回了大路，向著南門行去。街上的百姓看著這輛車，都避讓在旁，躬身行禮。沒有人出聲，一片肅穆。

城門早已戒嚴。馬車沿著車道緩緩爬上了城墻，來到了城樓處。只見棉門簾被人掀開，一個身著明黃的中年男子下了馬車。前后的護衛早已下馬，將旗子插到木架上。然后轉身站定，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后。

城墻之外是十里連營，從墻根到遠處的秦淮河邊。河那頭，是另一大片的軍營。遠遠來看，往來穿梭的是不同的服色。

中年男子的到來讓城下的軍營一陣歡呼。而河對岸的軍營仿佛也看到了他，大門打開，一隊騎兵出陣，中間演武場的大旗緊緊跟隨著居中的大將身后。

城墻之上，李字黃旗隨風舒展。

秦淮河畔，曹字軍旗迎風鼓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