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水干嘛？

你突然轉身，轉身前好像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來是覺得手臟需要清洗下好去拿被子。

雁白振振有詞。惹得秋水一翻白眼。

就你聰明。

嘿嘿。

跟你很熟嗎？我自己去打水，你在這里等著。

說完秋水繞開雁白，拿起桌上的盆向門外走去。雁白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聽老道說，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既然認識了，就還是留個好印象吧，這江寧城能有這大晚上借被的人，不容易的，難道，這就是我的機緣？

院外隱隱傳來絲竹喧鬧聲，就像遠處的燈火，照亮了天際線，給這個寂靜的夜鋪上了軟噥的白噪音。月光下的少女彎著腰，使勁搖著井轱轆。能聽見那水桶晃蕩著井水的惶恐，吱呀吱呀，稀稀拉拉。雁白緊趕幾步，說著就要搶過這個活計。

這種事兒還是我們男人來弄吧。你歇著先。

秋水先是攥緊，然后想了想，松手將轱轆搖把讓給了雁白。

你來，我去拿臉巾。

雁白賣力的打了一桶水，將盆里里外外涮了個干凈，然后又打了一桶水，接滿了木盆。盆里水晃蕩，倒影的月亮也不停變換著形狀。雁白看著覺得有趣，突然想起一個游戲的方法，雙手在盆兩側邊沿上摩擦，細密的波紋讓月亮更加的支離破碎，一圈圈的同心圓，像銅鏡的背面，還像什么來著？只聽著背后腳步傳來。

秋水其實早就拿到了臉巾，又想了想，去火上倒了一碗熱水端了過來。看著這個家伙玩的起勁也覺得有趣。但是還是加重了腳步，走了過來。先是將碗中的熱水倒入了木盆，又摸出了幾朵干皺的黃花，小心翼翼地撒入水中，然后慢慢攪動，花漸漸泡開來，些許香氣彌漫，然后將雙手放入好好清洗起來。

這是什么花？

桂花，干了的。

挺香。

那當然，都是各院的大家們用的。

對了，正好有事相詢……不知當問不當問。

想問就問唄。

呃……就是我來的時候就只是和院衛說了要來找你。結果剛才那個老頭一聲喊，然后好像就很隆重地進來了……

他喊什么了。

他喊的是，最深處院初上客嘍。

啊？

秋水轉頭瞪著雁白，嚇得雁白猛地住嘴。月光下的少女雙眼明亮。

對哦。初上客。

秋水放慢了洗手的速度，開始一點點的將手的每個角落都搓洗了一遍。又拿過臉帕浸濕，慢慢地擦起臉來。連著擦了兩遍，擦的小臉都紅了起來。又對著木盆的倒影看了看，抹平了幾根不服管的頭發。然后端起木盆將水撒入墻邊的桂花樹下。

雁白看著秋水做著這一切，也忘了要幫忙，忘了詢問初上客是什么意思。就覺得這個小姑娘初看不覺得如何，現在隨著她的梳洗，仿佛一顆寶玉擦去了灰塵，整個人都透亮起來。透亮到心口跳動地很猛烈。

秋水抓了空木盆走了過來，笨拙地行了個萬福。

見過雁公子。

今日打掃，未曾著妝，見諒。